用尽残余的所有力气,对着眼前之人攒出一个笑容。即便是死罢,也应该从容一些,形象太糟糕,我会走的不安。
肩上骤然一紧,她用五指钳住我的肩膀,脸色阴晴莫辨:“你笑什么?”
我默然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挣扎地喘了几口,声音细若游丝,说的断断续续:“你……难不成连……一个临死之人……选择死法的权利都……要剥夺……”
她听完怔然,手上却松了力道,良久,她从地上站了起身,背着我,声音似陡然坠地的珠玉一般,冰冷而清脆:“我李秋歌自小跋扈惯了,做事向来爽快利落,如今,用了这种方式对付你,自是因为不愿留下后患罢了。但愿你下辈子能遇上好归宿,可这辈子,我要定了李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然后,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怅惘而静寂的街道上,无人过往,而我已然能够感觉到死神的气息。我本已是个死过一回的人了,只不过,她却不知道。
胸口处撕扯割裂的疼痛,让我细弱地**出声。路边似乎有青蛙叫了一声,只是一声,之后,便再无动静。
我想,若是真的去了阎王那里,还是求他下辈子让我变成一只青蛙罢,做人这么艰难。
再之后,我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还是躺在那片青石板路上,良久,试探着往旁边挪了一点,兀然,却有了奇怪的发现。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后,又继续着挪动了地方,先前伤口处的剧烈疼痛还是感受不到。
我以为是自己疼的失去了知觉,所以无法感受,便重新变回安静,闭上了双眼,继续等待死亡的降临。直到,脸上有了不一样的触感,半响,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双手。因为,当我睁开眼睛时,正与某人的眼睛直直撞上。
他似乎正趴在我的身上,不知在做些什么。脑子里面忽然浮出男子调戏姑娘的镜头,于是,心下当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翻身从地上拾起,狠狠揍他一顿,但这种想法,旋即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我想不通,明明自己身上插着一把刀,哪里还有能耐去对付旁人。
罢了罢了,终归就要死了。
可是?居然连死,都是这般凄惨。想来,我上辈子,定是与那阎王老儿仇深似海,要不然,今生,为何连死都是这般不利索。他定然借了这个机会来报复我。
然后,朗朗之音便擦着耳边响了起来,似一把新做的古琴,浑然却悦耳:“喂,别装睡了,喂喂,怎么又闭上眼睛了……”
听来,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于是,缓缓掀起眼帘,还是直直撞上了他的眼睛。
我有些气恼,攒了攒力气,想要大声呵斥他一番,岂料,声音还未出口,便被他生生打断:“喂,我帮你把伤口治好了,快起来罢,把药钱给了,我马上要赶路了,喂,跟你说话呢……”
把我的伤口治好了?我反复揣摩这句话的意思,忽然,脑子里面豁然明朗,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自然是有些不信的,于是,便略略撑起身子朝着伤口处望去,果然,方才殷红一片的地方,被包扎的整整齐齐,甚至连那柄插入我胸中的利刃也被取了出来。我简直难以相信,世上还有这样高明的医术,于是,便睁大了双眼,茫然地看着他。
他轻轻瞧我一眼,头微微偏至一旁,半响,才慢半拍地说话,语气里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喂,你要搞明白,你是一只魅。魅是什么?是一种比凡人高明的东西。”顿了一顿,又续道:“同为魅的我,作为你的同门师兄,就深深地了解这一点。咱们当魅的,轻易是死不了的,来,抬头,看我手里这个……”
我怔然抬头,见他的手里拿着一只像夜明珠一样的东西,泛着圆润的珠泽。
他嬉笑着瞧我一眼,道:“看见了罢,在下用这个帮你愈合了伤口。”然后,收回了手,看着手里的东西,自顾自地续道:“这可是一个好东西啊。”半响,又想想起来什么似的,在我面前比出一根手指,道:“但是止痛,在下可是用了一个千古秘方……”
他凑近一点,擦着我的耳边轻轻问道:“听说过麻沸散吗?华佗留传下来的?”
我茫然地摇头。
他则颇为满意地笑笑,又凑了上来:“这东西早已失传,不过你运气好,遇上了我,放眼望去,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拥有麻沸散的人……说了这么多,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又是茫然地摇头。
他则不满地瞧了我一眼,半响,颇为自得地朝着我说:“我就是那隐居在终南山的神医,全名潇湘子,字——没有。”
潇湘子?我喃喃自语。良久,方才记起,自己本是想向他表达感谢的,岂料,他话一出口,便未断过,我生生找不到接话的机会。
眼下,真是适当的机会,于是,不由分说,我便要跪了行礼,他见状忙及时扶住了我,嘴里却不肯放过我:“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唉!你把在下给你治疗的银子付清就行了,得,要是没有,那就算了,但是跪礼可是万万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