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凌钰困意袭来,吩咐车夫停车休息。朦胧入眠之际,耳边却有??的声响传入。
中年车夫的鼾声很大,在夜晚格外清晰,然而不远处传来的草木??声却也很大,更奇怪得很。凌钰心惊胆颤,害怕夜色里歹人出现。她盯着那声源处,依稀望见一团黑影缓缓冒起,摇摇晃晃朝这边走来。
“啊——”凌钰忍受不住地惊叫。
车夫霎时睁开眼,还有些惺忪的睡意,凌钰的尖叫让他腾然坐起,“怎么了,怎么了?”
“有人!”凌钰颤抖了声音。
“哪里,哪……”车夫也望见了那黑影,顿时警惕起来,“谁在哪里!”
车夫握紧了缰绳欲驾,凌钰眼瞧那黑影走近,突然出声制止:“等一下。”她犹疑着跳下车,盯着前处那团黑影,“……你是谁?”她觉得这略胖的身影有些熟悉。
那黑影闷哼一声,也带了份警惕,后退几步,“我不认识你,走开。”尖细而又粗哑的声音响在这夜空。
凌钰闻声更觉熟悉,盯着那团黑影,她竟完全没有了害怕的心理,不自觉上前:“你往后走去哪里,后面还有路么?你受伤了对不对?”这声音应是一个中年男子无疑,他的后退的身影微跛,或许是受了伤。凌钰在脑中搜寻着记忆,夜色里的这身影多么熟悉,然而声音却有些陌生。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呢,这因腿受了伤而微跛的身形有些像记忆深处的一个身影。哦,对,是父亲,父亲曾经上山砍柴不小心摔了腿,也是这般颠颠簸簸地走回了家。
凌钰颤声:“你……”
她说不出话来,那团黑影见她并无害人之意,索性走出了那边深丛,走到了空地中央。
夜幕微光依稀将他的面容照开,平凡的一张脸,双目却精明有神,他下颔堆满了肉,瞪大了眼朝凌钰张望。
凌钰此刻愣住——确实是熟悉的人,然而面前这人对她却不熟悉。
圆肚大人,那个欺辱陆?的小人,那个梁天子身侧的阉人。是他,竟会是他。
凌钰霎时警惕起来,纵使圆肚不认识她,但因为梁天子的缘故,凌钰不敢再多接触下去。
她正想后退折回,圆肚却走上前几步怔怔望她。
凌钰心中一惊:难道他见过她,知晓她的身份?
暗暗扫去目光,圆肚却依旧怔怔发神,望着她游离了目光,他几乎是失声在问:“你叫什么名字?”
凌钰警惕着:“我与你素不相识,不便告知。”
圆肚失神,“真像,真像!”
“像什么?”虽然警惕,同样好奇。
“像钰……”圆肚突然缄口,精明的双目在此刻变得黯然,沉顿一瞬,他道,“像胡姬。”
“胡姬又是谁?”凌钰奇怪。
圆肚发笑,摇头道:“你是曲国人,不知胡姬也是当然,好看的小说:。”
凌钰更加疑惑。但她知道圆肚是把她当做了曲国人,这里是曲国境内,她也不便多加解释。但卞耶宫人不是说过梁天子又云游了么,圆肚身为他的侍监怎么不跟随在侧,而是孤身一人在此?
“你受了伤么,为什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呢?”凌钰试探着。
“受了轻伤,不碍事。迷路了,在找家主。”
虽然有所保留,但却与凌钰心中猜想的不差太多。圆肚此人太奇怪,竟然对她这个陌生人没有提防。
此刻他已经不怕,大腹便便走上前来,朝凌钰身后望去一眼,“可否搭个车,我要去曲国王城。”
凌钰脑中盘旋着,朝圆肚一笑,“可以,但是……”
夜色过去,天渐透亮。马车又开始安稳行驶,车中多了一个人陪凌钰一道,圆肚上了凌钰的马车,同时答应了凌钰一个条件,给她三百两银子。
是呢是呢,这下她有银两可以付车夫的车费了。
圆肚腰间有银票,身上还收有金叶,凌钰夜间安睡时无意瞧见,这一路已经不担心路费的事情。只是她心底有个疑惑,圆肚此人奇怪得很,一路都在与她交谈,他的样子与神态亲切得很,待凌钰仿佛亲人。
他会问:“曲国有什么特色之地呢?”
凌钰不愿暴露身份,笑回:“曲国特色之处很多,若有机会我可亲自带你去逛。”
圆肚会将目光移开,望着远方,“哦,我知胡的特色之地有很多,若有机会我也可以带你去胡。这天下七国我都去过,胡、卞耶、青国、魏……”
他没有说完,凌钰急声打断:“魏国么?”她的声音干涩发紧。
“去过,怎么了?”
“那是敌国呢。”只能这样回。
“敌国……”圆肚的声音充满感慨叹息,不再与她搭话,静望着车外山野。
安静好久,凌钰去望圆肚,他确实是一个发胖的中年男子,远眺窗外的样子给他添了份愁绪,让他整个人都笼上一股脆弱。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大恶人身上看到脆弱,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平心静气地与他交谈静坐。她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