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娘亲喝了药,凌钰躺在娘亲身侧,却辗转得难以入眠。
明天起,这简单清贫的小院只有她与娘亲两个人了。明明只是恢复了和以往一样的生活,可是她心底却觉得空荡了好多。
转过身,凌钰在心间微叹了口气,闭上眼,还是入睡吧。
“阿钰,别担心娘。”
娘亲的声音柔和而怜惜,轻轻响在她耳侧,像是经年久远的时光里响起的一首童谣,暖心。
“娘,是子陆要走了。”憋不住话,她还是觉得说出来心底比较顺畅。
娘亲并不惊讶,只叹了一声,“你想跟他走吗?”
“娘?”凌钰愕然,“我跟他走做什么,我当然不会跟他走,。”娘亲问得真是奇怪,就算娘亲渴望她觅得良婿,也不用这般着急地将她推给一个陌生人啊!
娘亲却轻轻一笑,“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死后,你便是孤苦一人,我倒宁愿你可以跟他走。阿钰,娘看得出来他是不凡的男子,如果你愿意,娘可以成全你。”
“娘!”凌钰不耐打断,隐隐有怒,“你怎么能够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的身体肯定会好转的,肯定会好的!”她像是安慰娘亲,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可是薄怒的语气一过,心底剩下的却只有无尽的辛酸了。
娘亲还想再言,凌钰已先背过身,假装入眠。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王婶发现了子陆在村里,而子陆是敌国的兵,所以不管如何,他始终都不愿让外人瞧见,始终都是要走的。
这明明就是预料得到的一场分别,为何她还会这样睡不安稳,这样心间烦躁?
清晨大早起来,凌钰便去小灶做饭。她早早用那块双印换来的钱买了肉,买了好菜,算是最后一次款待子陆了。
饭桌上,三人各是无话。
最后什么都收拾妥当,凌钰才问:“你知道路了么,伤真的好了?”她的声音有些涩,或许是昨夜睡得不好的缘故。
“路可以问,伤已无事。”
凌钰点头,“那我送你去村头路口。”
两人缓步走出院子,子陆沉稳的声音响起,“你们会一直住在这里?”
“会。”难道他还想再回来看她么?凌钰忽然有些高兴。
“我回胡,会为你打探你爹的下落。”
“……谢谢你。”原来如此。
她虽然也同样高兴,心底却已经不抱太多的希望。一个人出走十年都杳无音讯,多半已是不在人世。
推开栅栏,前处田埂却突然闪来王安的身影。凌钰惊慌回身,脱口道:“你先回屋子,不然王大哥会看见你的!”才一大早就从她房中走出一个男人,若被王安瞧见,必当又得费一番唇舌解释。
子陆也不愿被人看见,略一点头,闪身回了屋。
瞬间,王安已奔至栅栏外,“阿钰,你起这么早?”他有些急,说话还伴着气喘。
点头,凌钰问:“王大哥,这么早你去哪里?”
“当然是来你家,你这几日先不要到处走动。”王安好容易平复下喘息,接道,“今日才寅时便有魏军入镇,查探有无敌兵逃到这里,镇子里很乱,你一个女儿家不要乱走……”
王安还在好心嘱咐,凌钰心底已大惊,手脚泛起冰凉,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面对王安的好言,她浮起一个笑来,点头应承。
“你娘身体如何?”
“已经好转。”
“那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他好言关慰。
凌钰只希望王安快些离开,忙摇头,“我还得去给娘熬药,谢谢你来通知我,我知道了,不会乱走动,王大哥你先去忙吧。”一连串说完,凌钰心底还是焦急。
王安微有几分失落地离开,走得极慢,又不时回头再扬声嘱咐她,。凌钰一直站在墙外,待一片青绿的田埂与小道再望不见王安的身影,才落下一口气地折身回屋。
子陆立在门口,安静的面容毫无慌乱。凌钰问:“你都听到了?”
子陆点头,面目却是凝重,“我只得再叨扰些时日了。”
“没有关系。”明明是惊慌的,心底却莫名生出一股欣喜。
凌钰忽然道:“我怕他们挨家挨户搜,若你答应,我带你去后山山洞避避。只是山洞湿气太重,夜间又寒,我怕你受不住……”
“可以。”子陆朝她点头。
凌钰深望他一眼,是呢,这样的男子还有什么苦受不住。“现在就去吧。”
子陆住进了后山山洞,军队来抓人去充军妓时,凌钰曾经与村里年轻的女儿们在山洞里避过难。这里高山林立,四处都是绿林环绕,轻易是不会被发现。
凌钰早晚会去给子陆送饭,不敢逗留太久,匆匆一去,便又匆匆回来。
只是三日过去,镇上的魏军虽没有走,却也没有上虎丘村来搜。
此刻,夕阳沉下,红云渐黯。凌钰提着竹筐走去山上,一路小心谨慎,四顾左右身后,直至没有人迹,才敢快步登上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