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宛话语一落,四周鸦雀无声,没有人回应她,可无数个眼神都紧紧盯着她那张略微苍白的脸颊。
四周的空气冰冷,那蓝天与白云之下,唯有一片苍茫的城池,到处都是凛冽的气息。
晴宛回眸,一双眼中渐渐透露出心寒,她将眼神又转回那城池之下,凄凉而孤寂的虎门关,“不知道将士之中,有没有虎门关的人士,就算没有,你们可曾想过,自己的家园,因为一个人,而轻而易举地拱手让给其他国家,你可能永远也回不去,哪怕只是想去看一眼,曾经生长的家园,望一眼都不行,你可曾想过,到那时,你剩下的只有想念!”
说到这里,晴宛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家园,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的山林,久极山玉灵峰,那里有她太多的回忆,那里有她的童年,到处都有她存在过的印迹,可是现在呢,她与族人,为了远离世俗,唯有搬离玉灵峰,到了元鼎峰,那玉灵峰就成了她遥远的记忆。
晴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心里的痛无以复加,没想到她的退让,竟然还是无法抵挡其他人的掠夺。如果她没有将族人搬去元鼎峰,那结局会不会还是一样呢?
晴宛似乎也想不出来,不过事已至此,她亦没有其他办法。
这城楼因为晴宛的一席话,突然陷入了死寂,周围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便再无其他。
晴宛身上的衣襟在城楼的狂风之中摇摆,眼睛被风沙侵袭地几乎睁不开,可她却强忍着艰难,倔强地想要将这虎门关的一切记在心里,不知道再过些时辰,这虎门关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我是虎门关人士!”突地,一个略显粗犷的男声响起,将虎门关城楼上的寂静打破。
刹那间,所有人都在寻找声音的主人。可就在此时,又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我是临城人士……”
晴宛仿佛听到了希望,她回转头来,“我不是大芫人,但是此时此刻,我的心属于大芫,我希望虎门关永远属于大芫!”
“我也是虎门关人士!”突然一个又一个声音传来,像是在表达对坚守虎门关的决心。
此时的杨澈走到了晴宛身旁,亦放眼望了一眼空旷的虎门关。明明前些日子。虎门关还是热闹非凡。街巷集市到处都是百姓,纵使是边疆,这里的百姓却有着不一样的活力,他们热爱和平。他们热爱家园,他们热爱生活。
究竟是什么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又是什么令他们有家不能回?
正是这可怕的战争,是萧瑾睿的一己私欲。而太子固然重要,却会比百姓安居乐业更重要吗?
此时的杨澈脑子显得有些混乱起来,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打仗时的情形,他穿戴一身铠甲,骑上骏马,手拿利剑。为的就是保护家园,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他从军,就是要让百姓活在安宁的环境之中。
可是现在呢,他要亲手将两座城池。拱手让给侵略他们的敌人?
这不是他从军的初衷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般模样?
从军的初衷,渐渐被他遗忘了。
他又想起了太子,太子是她妹妹的夫君,是他的亲人,让他不顾太子的安危他也做不到,他突然有些犹豫起来。
“杨澈,给我一天时间,我想办法去救太子回来,可好?”晴宛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身旁那个陷入沉思的男人。
杨澈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闭目,深深吸着这虎门关上的空气,仿佛想要将这里的味道牢牢记在心里似的。
晴宛静静地看着杨澈的侧脸,并不焦急要得到回应,她反而回转过头去,看向那些士兵急切的脸庞,那些士兵似乎也在等待什么。
“将军,不要将城池轻易交出去!”士兵们高声请愿,一声又一声侵袭着杨澈的听觉。
杨澈内心依旧在做着激烈的挣扎,他在皇命与百姓之间做着艰难的抉择,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去死,他亦知道,萧瑾睿布下了天罗地网,任凭武功再怎么高强,也难敌萧瑾睿的手掌,他心中的天平不断进行着激烈的摇摆。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封八百里加急送了来,这次送信之人,比上一个显得更加疲累,从马上下来之后,颤抖着双腿,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城楼,这送信之人,并不知道城楼之上正在发生什么,他只朗声通报,送信而来。
杨澈这才回转了头来,他接过信,展开一看,眼神微微黯淡下来,却在看到最后一行字时,慢慢闪烁出微微的光芒,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眼里的流光不再黯淡。
晴宛忍不住好奇心,走上前来,想要窥探一下这次的八百里加急,可杨澈却将信件很快收好,随后朗声道,“皇上有旨,让出虎门关与临城,务必要将太子安全接回!”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尤其是晴宛。她刚才一直以为,有机会可以说动杨澈的,可是没想到皇帝不知道又在信里说了什么,竟然让杨澈这般坚定地答应放弃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