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戴笠正面对蒋介石集团内许多中坚分子的指责,特别是一些黄埔系军人,认为他负有情报和保卫的双重责任,甚至有人当面向他提出质问:“你负特种工作责任,为何使校长受此危险?”每当听到这种指责,戴笠都面红耳赤,不敢反驳。他也自知难辞其咎,权衡利害得失,觉得是对自己一次严峻的考验了,如果蒋介石万一有失,他个人的后果也将是不堪设想;即便蒋介石能够安全回来,他也再不可能得到蒋介石的器重,就是已经得到的权势,也将付之东流。
一时间戴笠六神无主,一筹莫展,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坐了汽车跑到南京慧园街慧园里参谋业务训练班,召集特务处副处长郑介民、书记长梁干乔、参训班教官余乐醒等高级特务开会,商量办法,大家也莫衷一是。
几天以后,各方面消息传来,说张、杨并无加害蒋介石的意思。12月21日,老蒋的外籍顾问、英籍澳大利亚人端纳从西安带回消息,张、杨只是想让老蒋接纳“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请求。为救老蒋的性命,宋美龄、宋子文决定随端纳一道去西安,劝说老蒋先答应张、杨的条件。
戴笠听到消息,决定冒死赴西安一行。
戴笠以为,此次西安事变,自己事先没有明察张、杨的密谋,情报工作失职,所以酿出这等大祸。事变之后,蒋介石无论是生是死,自己终逃脱不了渎职误蒋之罪。不如随宋氏兄妹冒死赴西安一搏,尚有可为。
不过,他心里也打过小算盘,暗忖:此去西安,虽然凶多吉少,但也有安全因素:
一是张、杨既然同意宋氏兄妹赴西安,那么事变就有和平解决的希望。
二是张学良与宋子文有姻亲关系,张学良夫人于凤至又是宋美龄母亲倪桂珍的干女儿,张氏父子与宋氏兄妹关系非比寻常,有此两层关系,张必不至于加害宋氏兄妹。
三是自己与张学良是私交玩友,感情甚笃。张学良素重友情,颇讲义气,有古侠之风,想来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可是真到下决心的时候,戴笠又犹豫起来,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因为一念之差,一着走错,误入险地,被张、杨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岂不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被天下英雄耻笑吗?
如此思前想后,戴笠总是下不了决心。
突然,戴笠想起挚友胡宗南。胡久在西北驻节,对张、杨所部情况比较熟悉,何不请其决断。于是戴笠当即去一电,请其决疑。
胡宗南很快回电,告诉戴笠说:“根据我从各方面掌握的情报分析判断:西安事变蒋介石绝无生命危险。蒋介石不亡,岂有学生先亡之理?你此去西安,不但没有生命危险,相反却有“勤王保驾之功”,此是千古难逢的建功机会。
戴笠茅塞顿开,终于下定决心。
戴笠请求一道去西北。而宋美龄起初担心他恶名在外,去了只有坏事。
宋子文却不以为然,对其妹说道:“让雨农去吧!雨农汉卿私交不错,而且那里还有不少他的人,能帮我们劝劝张汉卿,做做东北军的工作,也是好事嘛!”
当时,直接要求去西安”救驾“的黄埔学生,还只有戴笠一位,宋美龄似乎为他的赤诚感动,同意戴笠前去。
当天晚上,戴笠在南京特务处大礼堂,召集骨干特务讲话。戴笠涕泪交流地说:“校长今竟为张、杨叛逆所扣押,我们失职,未能事先明察,致校长蒙难,真是罪该万死。我现在决心随蒋夫人、宋部长飞赴西安,去营救校长。此行凶多吉少,若校长平安返京,我亦能安危归来,否则,此次乃最后之痛饮!望我去后,诸位能安心工作,效力党国!”
戴笠把特务处的事务委托给郑介民和梁干乔,心情沉重地回到鸡鹅巷53号。
戴笠双膝跪在老母前,泣不成声。“儿平时奔走国事,疏于侍养,未尽孝道,此次儿奔赴西安,不知后果。望老母保重身体,勿以儿为念。”
戴母明白了怎么回事,平静地说:“我虽年迈,身体还好,如果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携家人回去住,你放心好了!”
戴笠含泪站起身来,转脸对自己的妻子鞠了一躬:“拜托你好好照顾老娘。”与家人泣泪诀别后,戴笠回到了自己办公室,颓然坐下,默默祈祷。
1936年12月22日,戴笠随宋美龄、宋子文、端纳等从南京机场登上飞机,直飞西安。
飞机降落在西安机场,张学良首先登机来迎。宋美龄与张学良寒暄数语后,第一个走下飞机,接着张学良、宋子文、端纳和戴笠鱼贯而出。戴笠看到机场四周荷枪实弹的士兵,害怕于己不利,不由神情紧张而又疑惑。
戴笠正想随端纳一起乘车,西北方面的警卫让他乘另一辆车。上车后,警卫立即将戴笠腰间的左轮手枪取下,戴笠不由一惊:难道真要对我下毒手?但事已至此,反抗亦是无效,他别无选择,只好乖乖地跟着那名士兵上了另一辆小汽车,驶向另一条马路。
过了大约半个来小时,汽车驶进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公馆。那警卫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