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瑶已抱定一死,为防止戴笠利用她做诱饵逮捕王亚樵,遂想出这一招。“远亲不必参加葬礼”,即暗示远在香港的王亚樵不必前来冒险。
当天下午,来换班的女看守转告她信已送达,崔正瑶这才无牵无挂地撞墙而死。
戴笠本人不分昼夜地在上海、南京两地轮流坐镇指挥,并设计以贺波光的母亲做诱饵,迫使孝子贺波光投案,贺在酷刑之下,供出这次行动以杀蒋为第一目标,杀汪为第二目标。
戴笠接手此案,时间不久,就把案情弄了个水落石出,除了王亚樵、华克之两个主犯外,其余重要案犯先后被抓获数十人,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改组派分子,使陈璧君、陈公博等改组派头目无话可说。蒋介石对此很高兴,对戴笠的工作效率也表示满意。
欣喜之余,蒋介石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他尽力侦破此案,原来是为了在中央委员和陈璧君等人面前洗脱自己的嫌疑,不想竟查出案情真相:自己才是那几粒子弹的真正目标,汪兆铭只是替死鬼!他怒发冲冠,立即给戴笠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王亚樵及其党羽全部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如果说,戴笠起初对自己当年的结拜弟兄尚有一念之仁的话,那么,当蒋介石此等命令一下后,为了自己,自然则不敢违逆,于是,戴笠在仔细研究之后,立刻带着骨干分子,全力以赴,擒杀王亚樵。
1936年3月,戴笠派数十名行动特务潜赴香港。
自从刺汪内幕经报界大肆宣传曝光以后,香港的特务就接到命令:不惜一切捉拿王亚樵。然而,由于西南派人士胡汉民的活动、斡旋,港督命令情报处对王亚樵加以保护。军统特务面对这棘手局面,毫无办法,只好听任王亚樵四处拜客访友,逍哉遥哉。蒋介石在南京闻知此事,大发其火,把戴笠骂了个狗血喷头,并责他速将王亚樵捉回,不论死活!
戴笠诚惶诚恐,领命而归。为了表示自己的赤胆忠心,他决定亲自出马,赴香港现场指挥!
戴笠素知王亚樵的情报系统很发达,有些方面不亚于自己的专业特工网络,加之香港警方因自己多次在港秘密捕人,对自己素无好感,所以,这次行动严格保密。为了减少二十个人赴港的目标,他采取化整为零和迂回前进的方法,分期分批分道前往。自己仅带副官贾金南先到九龙,然后租了一艘大型豪华游艇,想以普通旅游者的身份瞒过警方,悄悄进入香港。
戴笠赴港的行动很快被王亚樵侦悉。西南派人士及王亚樵等人素来与香港总督和警方有良好的关系。于是,西南派领袖胡汉民亲自与港督葛洪亮协商,请他按国际惯例对政治犯王亚樵多多照顾;王亚樵则亲自会见香港警务处勃朗处长,告诉他戴笠将亲自来港捕人的消息。
戴笠乘坐的豪华游艇进入香港本岛卢吉道三号码头。游艇停稳后,戴笠与贾金南两个人各拎一只澳大利亚高级皮箱上岸。戴笠的那只皮箱里放着两支最新式的美制不锈钢强力式无声手枪及巨额美金港钞;贾金南的那只皮箱里放着全套进口洗鼻器具及各式手帕。
走下游艇,戴笠发现三号码头上一群身穿深蓝色哔叽警服的港警正虎视眈眈地向自己这方面注视,情知不妙。他知道香港法律禁止私人携带武器入境,因公务携带武器必须向所在国英国使领馆办理枪照,否则就是违禁。偏偏这次因要秘密赴港,怕申请枪照时走漏消息,故没有办理临时枪照。戴笠机警地向贾金南使了个眼色,瞬息之间将手中一模一样的皮箱对调了一下。
来到岸上,戴笠乖乖地拿出护照接受检查。警察接过护照,一眼扫过,脸上露出笑容,连声说:“哦!原来是戴先生光临本港,港人不胜荣幸之至。”说罢,恭敬地送还护照,啪地一个立正,朝戴笠行了一个标准的英国军礼,大声报告:“戴先生,请允许我向您做自我介绍,亨利·勃朗,香港警务处处长”一副英国绅士的样子。
接着,勃朗恭敬地请戴笠上车。戴笠也不争辩,心想,我身上没有违禁物品,你一个警务处处长随便扣押中国公民,看你如何收场。
车到警务处,戴笠下车刚坐下,就有两个港警手持“检查证”进行搜查,戴笠何尝受过这种侮辱,但因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权且先过了这一关,事后再找你港督葛洪亮算账。不料,勃朗向门外一招手,门外一个港警拎进一只皮箱,当场打开,正是戴笠调给贾金南的那只。
戴笠心里大吃一惊,脸上却露出讥讽的冷笑,故作坦然地说:
“勃朗处长,请问你有何证据可以说明这只皮箱是我的?”
勃朗哈哈一笑,大叫一声:“拿来!”
当即,一叠刚冲洗出来的照片放在戴笠面前,里面正是戴笠与贾金南调包的全部过程。
戴笠一时目瞪口呆。勃朗说:“戴先生,我不得不很遗憾地通知您,由于您非法携带武器入境,从现在起您被拘留了。”
戴笠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我是复兴社的江山戴雨农,请你们不要误会。”戴笠绷紧面孔,没有半点笑容。他威胁道:“你们没权力逮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