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杜月笙又让万墨林派人去通知金廷荪和顾嘉棠,“三鑫”公司的款子,凡被孙传芳的人占用的,立刻收回,并且停止再赊烟土给他们。
汽车急速地向钧培里驶去,杜月笙靠在座位上,戴雨农的影子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
那是1924年秋天,杜月笙才搬到华格臬路不久,江肇铭突然打来一个电话,说赌场抓到一个玩假骰子的,弟兄正要废他,他却说是杜先生的朋友,要见杜先生。
杜月笙说:“问问他,叫什么?”
江肇铭说:“他不愿说,说杜先生一见,自然认识。”
“那好,带来吧!”
江肇铭半小时后把一个瘦高个子,长着一张马脸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带了进来。杜月笙一见,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不认识?那你该认识这副对联吧?”瘦高个子指了指大厅正中板壁上悬挂的对联。
春申门下三千客
小杜城南五尺天
饶汉祥撰赠
杜月笙悠闲地回头看了看墙上,笑了笑说:“我学问不高,这几个字别人送我的,只是认识,不知先生此言何意?又与我认识你有什么关系?”
“杜先生仅仅是认识字?”
“当然也认识人。黎大总统和饶秘书长都与我有交情,难道先生也与他们有故?”
“惭愧!我既不认识黎大总统,也不认识什么饶秘书长。我是说,既然杜先生认识这字,那是最好不过。小人不才,这几个字吗,倒也认识。”
他要了一杯水,缓缓地呷着,不紧不慢地说:“这‘春申门下三千客’是不是说杜先生特别喜爱人才,气度比得上战国时代的楚国春申君?”
杜月笙未置可否。
“至于下联‘小杜城南五尺天’,是不是说唐代长安南郊的杜曲,住着大量贵族?他们钟鸣鼎食、门第高华,显赫的气势离天只有五尺。如今的上海滩,杜先生也是这样的人,我说的对不对?”
“哪里哪里,先生言过啦,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小弟现在和杜先生没发迹时一样,姓不尊,名不大,姓戴名笠,字春风,号雨农。自认为自己有点手艺,今天想到杜先生门下讨一口饭吃。”
“戴先生客气,但不知这些年戴先生在哪儿发财,又有些什么手艺?”
“杜先生既然有兴趣,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混到二十来岁,戴笠混出了一些名堂。其中骰子玩得神出鬼没,两颗骰子在手,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掷出自己需要的点子来。所以,赌钱时,他总是赢。上当受骗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冤家对头也愈来愈多。
后来,几个对头暗中联合起来,抢过戴笠的一副骰子,用刀劈开,那里面和外面完全一样。
“怎么样?我戴雨农就是手艺好点,你得服,不服不行!”
那几个对头十分气愤但拿他却无可奈何。
第二日,戴笠依旧在赌场里赌得兴高采烈,却不料那几个对头又来了,他们不容分说上前,两个人把戴笠推到一边,两个人抢过骰子,在桌上摆正,一刀劈下。
骰子裂作两半,里面的铅露了出来。其实,这些对头趁着混乱时把原先戴笠的骰子换下,换上了灌铅骰子。
输钱的人一听,纷纷前来讨还赌本,戴笠身上纵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说明白,只好逃出杭州,来到上海。
戴笠在上海滩转了几日,跑了许多娱乐场所,最后觉得还是赌场是自己的用武之地。
开始,他混迹一些小赌场,每日赌上几把常常赢个三十四十,时间一久,他就觉得不过瘾,最后鼓起勇气,撞进了江肇铭管的豪华夜总会。
开始,戴笠倒还能控制住自己,每天赢个千儿八百的就走;几天后,胃口又大了,不赢上万,决不离开。
出事那天,戴笠一大早就进了赌场,到了下午,赢的钱已超过二十万,却依然不肯离开。
此时,来了几个大汉,狠狠地把戴笠推到了一旁。
“你们不要换骰子,不要换!”当戴笠从豪赌中清醒时,那些人已举起了刀,一刀下来,骰子劈作两半,骰子里面的铅露了出来。
明明冤枉,戴笠却无法说清。
于是,他想到一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求”,便提出:“我要见杜先生。”
“杜先生哪有功夫见你这种无赖!”
“放你妈的臭屁,杜月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要你们这些没本事的杂种,只会栽赃陷害人!”
江肇铭一听,只好给杜月笙打了电话。戴笠把来龙去脉说完后,指着那墙上的对联说:“杜先生的这副对联,还是撕下来擦屁股吧,省得丢人现眼!”
“惭愧,惭愧!杜镛不才,用人欠妥,让戴先生受委屈了。”
杜月笙抬头看了看坐在大餐厅东角落的账房桌前的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