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温暖和关爱,在她心里早已把娘当作自己的亲娘了。爹为了保护她,毫无顾虑地将生的机会给了女儿;娘为了女儿后半生的幸福,遭遇了野猪的袭击。
秋菊心里涌起无尽的感伤和对爹娘的愧疚,她好后悔没能阻止娘去相亲的事,她更后悔自己还没能好好地孝敬娘,让娘过几天舒适日子。没娘了,秋菊感到好孤独,她真正感到了害怕,她哭得声嘶力竭,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队长赵兴生带着乡亲们为魏光碧办了丧事,用松木板做了一副棺材,将她埋在屋后不远的竹林边。
秋菊病倒了,躺在床上好多天都起不来。
娘走后,土屋里只剩下秋菊一人,她感到好害怕,白天、夜里都睡不着觉,那孤零零的土屋在山梁上,与村里其他农家离得那么远,显得格外的冷寂。
这都是当年人们讥笑王金山的老婆是不下蛋的母鸡,他俩为了躲避闲言碎语才搬到远离人家的地方住着,过着平安、宁静的日子。赵兴生觉得秋菊太可怜了,就让自己的女儿与秋菊做伴。
后来,汪海媳妇在医院里叫那远房侄儿李长生前去看望秋菊,那李长生一下就喜欢上秋菊了,还提出春节后带着秋菊一起去南方战友的汽车修理厂打工。
秋菊无语地摇着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曾经想过回辽叶河去,回到七里坡的妈妈那里去,可她现在又有了故土难离之情了。
那年的秋收,秋菊收粮食的心情都没有了,她只勉强地将离家近的庄稼收了。
她好茫然,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她不止一次望着山下那条小河,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涓涓细流却带不走她的思绪。
四
秋硕读大学二年级时已十七岁了,他没忘记对干爹的承诺,通过北京的同学请了一名律师,专程到永平县竹岭劳改农场和司法部门,将肖国庆为救人断臂的资料以及劳改农场申请减刑的报告做了认真研究,再一次向司法部门提出了减刑申诉。
为了支付律师差旅费和相关费用,秀芝卖了三头肥猪和二十只羊,秋硕为此心里非常感激妈妈。妈妈在他心里是天下最无私、最崇高的人。
秋硕含着眼泪谢谢妈妈时,秀芝却神情肃然地说:“儿子,干爹是你爸一生中的好兄弟呀,为了你爸,他可以不顾一切,妈妈卖几头猪算啥呀。”他激动地紧紧拥抱了妈妈,眼泪悄悄地滑落了下来。
当一九九二年的春天来临时,中国大地又涌起了新一轮的改革浪潮。那一年,七里坡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大部分坡地退耕还林了。
秀芝家里的地几乎被退光了,她在庄稼地里来回走了无数次。她心里好舍不下这片土地,是这片土地养育了她奶奶、爸妈和自己,好多代人呀!在这片土地上她获到了李勇诚挚的爱,还在这片土地上,养育了自己的儿女,并从这里走出了大山。
秀芝心里像潮水似的涌起无数记忆的浪花。为在这片土地上多产一点粮食,七里坡的人们经历了那么多的曲折和艰辛,甚至还饱受辛酸和屈辱,蒋麻子那身怀孩子的媳妇;还有光棍汉王明权,都是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粮食含恨而去的。如今,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将再次为了这块土地而改变生活方式。
依靠土地生活的秀芝,一旦失去了土地,才真正感到失去的是很踏实的依靠。
她悄悄为这块土地落泪了,她在这块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要彻底发生改变了。
儿子还在读大学,她不能再靠种粮、养猪、养羊来为儿子筹集学费了,还有每月为儿子干爹汇去的生活费用。
秀芝很茫然,又很无奈,她不知道儿子下学期的学费在哪里,她在老支书面前哭了好几次,冉广兴无奈地长吁短叹着。
最后,冉广兴说去南方打工能挣钱,在那里挣钱也比在山里容易多了。他还说自己要是年轻一点,也会去南方打工的。
秀芝听了没吭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她不自主地点了一下头,沉默了许久。
那晚上,秀芝辗转难眠,一想起要去那不熟悉的地方,不知有多难。这个家里曾是奶奶、爸妈和李勇、儿子的温暖港湾,不但能遮风避雨,还能让人得到无尽的呵护和慰藉。俗话说得好,故土难离,何况秀芝是一个有强烈家庭观念的农村妇女。她心里明白,没有她在这个家里,儿子也许不会回七里坡了,或许那失去的女儿哪天回来也找不到她,那多难受啊。
秀芝想得太多,放不下的也太多,她伤感地流泪了。
然而,现实又是那么残酷地催促着她去南方,她要挣到儿子的学费和儿子干爹每月的费用,不然,她心里是不会踏实和安宁的。
临走之前,她来到知青屋后的松林旁,为李勇、王永洁和肖永兴伯父的坟上都培了土,将四周的杂草拔得干干净净,在他们的墓前深深地磕了头。她含着眼泪在李勇墓前说:“勇哥,秀芝就要离开一些日子,这个家你要好好看着,待秋硕读完书,秀芝就不打工了,回来好好陪你。秋硕读书需要花钱啊,国家的退耕补助不够花,只好让你一人寂寞一些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