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了主啊,这是县委向书记亲自定的,谁也不能去推翻。”
肖国庆接着说:“把我们的意见由严副书记带回县里,让他给向文华书记汇报。”杜国海闭上眼睛皱了一下眉头,不安地点了点头。
忽然,只见杜国海猛地抬起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两眼睁得大大的,惊异地望着冉广兴问:“严副书记现在在哪里?”那语气十分惶恐。
“严副书记现被一帮小青年围困在蒋麻子家的猪圈里,谁也进不去。”冉广兴回答说。
“啊?”杜国海嘴巴一下张得大大的,“这还有王法吗?”杜国海愤慨地说。
肖国庆急忙说:“杜书记,别着急,我陪您一起去那里做工作,让他们放了严书记。”
杜国海无奈地“嗯”了一声,起身与肖国庆、冉广兴一起朝蒋麻子家里走去。
杜国海见到严云生的模样完全惊呆了。只见严云生被一大帮年轻人围在猪圈里,一脸惶恐和憔悴的神态,浑身上下全是猪粪,脸上也被抹了不少,臭烘烘的。
“严书记。”杜国海有些伤感地叫了一声。
严云生苦笑了一下:“你也知道出事了?”
“嗯,我得到消息就赶来了。”杜国海怯声怯气地回答着。
严云生正欲往外走,只见那十多名青年小伙子举起手中的棍棒、扫帚围上前大叫着,“不交出凶手,就不能让你走。”
严云生吓坏了往后退了一步,撞得圈里的猪“咕咕”地叫了起来。
这时,只见冉广兴上前大声训斥道:“你们简直翻天了,知不知道你们的行动是犯法的,他是你们的县委副书记,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只见那帮小伙子一下站成了一排,像是筑了一道墙,他们说道:“冉书记,你别忘了,这共产党的县委副书记指使人杀了一名无辜的孕妇,两条人命啊。”声音饱含悲怆,连严云生都为之动容。
杜国海向前跨了一步,正欲说话,一位小伙子将糊满猪粪的扫帚伸到他的脸前,杜国海“哎”的一声,又退了下去。
肖国庆一把拉过杜国海,连忙上前说:“小伙子们,告诉你们,王秀珍不是严书记叫人杀的,这只是极个别人的胡作非为。还有,严书记会依法惩处杀人凶手的,他是县委副书记,你们要相信,严书记一定会秉公办事,一定会将事情调查清楚,让王秀珍的冤屈得到昭雪。”
这时,严云生也跟着大声地说:“肖副主任讲得对,我身为县委副书记,一定会依法严惩凶手,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们不需要你的答复,你得给王秀珍一个公道。”小伙子们齐声喊叫着。那种悲愤之情让杜国海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场面一下僵持住了。
冉广兴咬了一下腮帮,正欲猛跨过去,只见肖国庆一把拉住了他,缓缓地走了上去。
他拉着一位个头不高、但显得有些壮实的小伙子,十分悲恸地说:“伍明宽,我知道你们很悲痛,你们秀珍阿姨一生艰辛,为人善良,我们都很尊敬她,可她已经走了,而且走得让人心痛,但为了让她的冤屈得到伸张,凶手得到严惩,你们就应让严副书记尽快回到工作中去,他会为秀珍阿姨伸冤的。你们一定要相信他!”肖国庆的话让小伙子们默默地低下了头,那个叫伍明宽的小伙子扭头悄悄地抹着泪。王秀珍是他的舅娘,王秀珍来到蒋家后,帮了不少亲戚的忙,她在侄儿侄女中很得地位。
肖国庆轻轻地拍着伍明宽的肩膀,语气低沉地说:“听话,将严副书记扶出来吧。”
只见伍明宽慢慢地转过身,双手拉着严云生的手,将他从猪圈里拉了出来。
肖国庆连忙上前扶着严云生走出了猪圈,把他带到知青屋里洗了个澡,换上了李勇的衣服,在杜国海和公社人员的陪同下,匆匆地向县城赶去。
那一路上,严云生什么话都不想说,他的心灵被震撼了。他没想到这山里本以憨厚著称的农民居然能形成那么强大的力量,让人无法理喻,同时,当他知道王秀珍被打死,并且是一个孕妇时,心里也真的害怕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娘,娘的悲惨遭遇,让他至今想起都悲情恸生。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严云生的大伯母偷吃了家里唯一的一个鸡蛋,被爷爷发现后要追究,大伯母却指着他娘的鼻子说是她偷吃的,他那不善言辞的娘有口说不清,为了澄清自己的清白,娘跳进水塘自杀了。
他还记得奶奶痛哭地骂着爷爷“造孽”,一个鸡蛋害了一条人命,他父亲也因此而从家里分了出来,用几根木棒架着盖了一间茅草房。父子俩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但父亲从来没有回家向爷爷要一粒粮。
许多年以后,爷爷临终前,将父亲叫到床前,为自己造下的孽流了泪,赔了罪。
那天,父亲也痛苦地哭出声来,打那以后,奶奶、爷爷曾说过的“造孽”二字在他心里像刀子一样地刻上了。
参加工作后,他自己尽量避免使用“造孽”二字,可身为县委副书记的自己却偏偏“造孽”了,让一位怀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含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