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批走资派,可能还没揪干净,连陈永川这种料都成了先进。那些走资派揪出来之前,谁敢说他们是坏人。
冉广兴凭着土改以来的经验感觉到,陈永川上大学的可能性比较大了,心里开始暗暗地着急起来,但他心里更愿意自己的直觉是错的。
李勇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就感觉好难受,家里拥挤不堪的状况让人感到空气都被压缩了似的,哪像山里的空气,那么新鲜甜润。
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哥哥和准嫂子跟家里人的关系搞得不太协调。哥哥准备在下个月里结婚了,因为准嫂子已怀上了孩子,哥哥叫她做掉肚里的孩子,可准嫂子和她母亲坚决不同意,坚持要将孩子生下来。
这可急坏了李勇的爸爸和妈妈,还有更着急的哥哥,因为家里没有任何准备。
父亲气得直敲桌子,要哥哥自己想办法搬出去租房子结婚,家里还有这么多弟妹,哪还有空间让他俩安置新房呢。哥哥在妈妈面前哭着诉说了心里的苦衷,自己工资少,对方家庭经济也困难,哪还有能力去租房呢,那简直是没法过日子了。
妈妈心里难过极了,不停地跟着抹眼泪,她万般无奈地同意了哥哥将新房安在家里。
妈妈在爸爸面前劝说道,媳妇生下的孩子也是李家的血脉,那又是一代人了,让李家的人丁有了发展,应是一件高兴的事,再说,家里人多,孩子生下来一起拉扯着,也能过日子的。
爸爸摇着头,一声声叹息着,也就默认了妈妈的意见。
最后,将爸爸妈妈的房间让了出来,将木床和书桌重新上了一遍漆,再添置了几张新凳子,就算是哥哥和嫂子的新房了。
爸爸和妈妈住到了原来哥哥用的小床上,这不足三十平方米的房屋里住着两个家庭了。
李勇的弟妹们除了吃饭、睡觉、做作业外,一般都在屋外待着,玩着,因为屋里的那个空间让他们有种缓不过气的感觉。李勇回家后,那本已不堪拥挤的空间更像被压缩了似的,常常使大家相互转身都费劲。
妈妈眉间的皱纹比以前更深了,眼里的那份忧虑始终没有散去。
李勇心里很为妈妈的身体焦虑。
妈妈的身心可以说是长期处于疲惫的状况,这个家的狭窄空间和入不敷出的生活,就像压缩机一样将妈妈挤压到一个几乎连喘息都困难的境地。
李勇心里很是内疚,他甚至想过,让妈妈跟随他去农村生活一段时间,也许妈妈的生活还会轻松和开心一点。
宽敞的知青屋和山里清新的空气,会让妈妈眉间的皱纹舒展开来,她眼里的忧虑也会消失的。
可这个家却离不开妈妈,她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没有她,这个家被压缩的空气就会爆炸。
李勇这次回家最大的不同就是心里有种期待中的喜悦,那就是自己很快就要上大学了,大学毕业后会安排工作的。到那时,自己一定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分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让爸爸、妈妈到自己的房子里去住,一定要让爸爸、妈妈轻松地过几年好日子。想到这些,他轻轻地吁着气,仿佛心里的闷气已被排放了似的。
家里在准备哥哥的婚事,李勇又帮不上忙,他决定回七里坡去了。
因为他心里每天都有一种不可言明的牵挂,那牵挂就是魂牵梦萦的七里坡,七里坡有他牵挂的秀芝。
当李勇踏上七里坡的土地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这里才是他的家。他一下就看出了队里的冬粮播种今年发生了变化,几伙人在不同的土地上劳作着,这与队里统一组织生产的方式完全不同。
他朝肖国庆喊了一声,肖国庆放下手里的锄头赶到他面前,接过李勇肩上的布袋。
看着李勇有些疑惑的样子,笑着问道:“咋的?有些奇怪了?”
李勇点了点头。
肖国庆扶了他一把:“走吧,回家再说。”
“在县里问了一下招生的事没有?”
李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我没去问,也不知道该去问谁。”
“去县文教局招生办或知青办问一下啊,都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有确切消息了。”
李勇没有回答,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肖国庆发现李勇的情绪有些低落,便转移话题问起了家里的情况。
李勇叹了口气,谈起了自己对妈妈身体的担心。同时,也讲述了去肖国庆家看望了他父母的情况。
说他父亲对全国恢复大学招生的事感到很高兴,认为这是一个很大的变化,国家不能没有高等教育,这是于国家于青年来说都是有益的,并叮嘱肖国庆要努力争取上大学,在大学学习几年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肖国庆边走边低头听着没说话。李勇的话在他心里掀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肖国庆立即岔开话题,将生产队搞试验田的事情详细向李勇做了介绍。
李勇张嘴,大声地叫了一声“真的?”
肖国庆微笑着回答:“是真的。”说罢,还朝地里的社员们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