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炳文认识秀芝父亲,秀芝拜他为师学中医,他当然高兴得很,还说要尽心尽力将平生的医术传给秀芝。秀芝爱学肯学,记忆力惊人,很快就将中药的种类、药性及配方等知识背得熟透了。徐炳文心里很高兴,很看好这个关门弟子的潜力。
回到七里坡后,秀芝开始清理父亲生前的草药方子。她回忆起父亲生前用草药为乡亲们看病的情景,就暗暗叮嘱自己,要将父亲的精神传承下去,既要为乡亲们治病,还要为乡亲们省钱,山里人挣钱不容易,家里穷得叮当响,能给山里人减轻负担就是她最大的愿望。秀芝心里总是想着别人,善良的品格就像她的父亲。
五
秋收后,王永洁提前回到了学校,学校也提前复了课。提前复课惹起了一些老乡的不满。老乡们更希望孩子能在家里多做点事,多帮一点活。没办法,王永洁只好让年龄大点能做活儿的孩子多放一周假。
开学之际,伍诗银老师出事了。
那时相邻的新民大队李老头死了,李家人非要伍诗银去做道场。伍诗银家是七里坡有名的道士世家,“文化大革命”中,他就再也不敢做那档子事了。可这次李老头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实在不好推脱。
不料,这次他被新民大队的民兵连长抓了个正着,被折腾得骨松肉裂才放回了家。
公社党委取消了伍诗银代课老师的资格,送回生产队监督劳动。伍诗银原来担任的课程一下落在了王永洁身上,她连忙调整了课程表,确保学生们正常上课。
这天放学后,王永洁到四生产队去探望伍诗银。
“谁呀?”王永洁推开房屋,就听见漆黑的屋里传来伍诗银虚弱的声音。
“是我,伍老师,好些了吗?”王永洁有点胆怯地回答。
“王老师啊?”伍诗银的声音大了一些,接着听见竹床摇动的“嘎嘎”声。伍诗银挣扎着将身子斜靠在床上,摸出火柴把桐油灯点亮。
王永洁慢慢地坐到伍诗银床边,默默地看了看他脸上和头上的伤,许久才哽咽着说:“疼得厉害吗?”
伍诗银嘴唇颤动了一下,断断续续地说:“还好。王老师,别这样,是老朽自己造孽,自作自受,让学校蒙羞了。”
“明天让秀芝给您拿点草药来。”王永洁抽泣着说。
“真对不起……王老师。”他的声音比哭还叫人心酸,那无奈的自责让人揪心。
伍诗银已是七十二岁的老人了,解放前就跟父亲一起看风水,测阴阳八卦,是远近闻名的阴阳先生。三年自然灾害时,他老伴被饿死,“文化大革命”初期,两个儿子和他划清阶级界限,另立了门户,如今伍诗银是地道的孤寡老人。大队书记冉广兴见他可怜才让他到雷祖庙小学教书,但不拿工资,每天记八分工分,偶尔也为本大队死亡的乡亲悄悄做点道场,得到几升苞谷、麦子充饥。大队书记冉广兴知道了也装着没看见,他不敢到别的大队做这种事情。然而,他这次在新民大队做道场,却被民兵连长逮着了。
王永洁在心里问,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她将伍诗银的遭遇告诉了李勇和肖国庆。
大家沉默了,许久,李勇才显得担忧地说:“伍诗银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肖国庆眉头一扬,嗓门一下提高了许多:“我们找冉书记反映情况去,强烈要求生产队照顾伍诗银。”
“可他是牛鬼蛇神呀!”李勇有些疑虑,屋里一下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了。
第二天傍晚,王永洁和李勇一起为伍诗银扛了一袋面粉去,并带上秀芝为他煎的草药汁。
李勇将伍诗银扶起来,喂他吃药:“伍老师,麦面煮起来方便,以后你要好好过日子,有什么困难我们会来帮你的。”
伍诗银颤抖着手拉住李勇,嘴唇抖动着,但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两行浑浊的老泪滚出了眼角。
王永洁的眼睛也湿润了:“伍老师,放心,我们以后会帮助您的,您还是为孩子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伍诗银连连点头:“我会的,你们对我真好,我真感动啊!”
当李勇、王永洁往伍诗银家送面粉时,肖国庆来到了冉书记家,要求将伍诗银列为大队五保户。冉广兴连连摇手说:“小肖啊,肯定是不行的,一是伍诗银有两个儿子,不是没有人供养;二是他属于‘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生产队能养一个牛鬼蛇神吗?”
冉广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他猛吸了两口叶子烟,磕了磕烟杆,不紧不慢地说:“小肖,你们对他的同情心我很理解,伍诗银的事不是大队能解决的,现在就是贫下中农列为五保户都必须经公社党委审批。”冉广兴的话里透着几分无奈。
“可他已经不能养活自己了啊……”肖国庆又说。
冉广兴没搭理肖国庆,自己又点燃了叶子烟。
肖国庆望着一脸无奈的冉广兴,恳求说:“冉书记,或者再利用他的特长,继续留在雷祖庙小学做点事吧?”。
“小肖啊,伍诗银这个人我很了解,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