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产业,遍布天福县,以及周围的小镇,自然包括双河镇,街道上到处可见林氏赌坊,林氏青楼,林氏粮油店,林氏绸缎庄,但凡赚银子的买卖,林家没有不插一腿的。夸张一点说,一条街上,十个招牌砸下来,有七个能是林家的。
老太太踹着50两巨款,高昂着头,一脚跨进米粮店,探头探脑的左瞅右瞅。
店里的高个老板正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这些天粮价不断上涨,东家储备了几仓的粮食,可真是要赚翻了。这老板,心中对于东家的崇拜,犹如黄河之水泛滥,延绵不绝。这东家的林公子真是头号聪明人呐,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在农民丰收之年,粮价最低之时,将粮价一压再压,遣人去乡村大量收购买进,囤积到仓库里,到了饥荒之年,再高价售出。满满几大仓啊!在灾荒年代,粮食,可是比金子还要贵!林家在天福县,本就是富甲一方的大户,更下还不更富的流油。
店里的伙计,正拿着鸡毛掸子,左一下,右一下,此刻瞧见有人进店,脸色一喜,定睛一瞧,却是个穿着破旧的老太太,顿时脸色就拉了下来。这几日粮价这么贵,到店里来买的不是阔小姐,就是富太太,都是有银子的主,这乡下的老太太来凑什么热闹?有银子买么?该不是饿疯了来抢粮食的?林家的家丁护院多的是,如果是,这老太太也太不自量力了。
“去去……要饭去别处要去!”掌柜的使了个眼色,伙计拿着鸡毛掸子,不耐烦的赶人了。
老太太气极,冷笑一声,直奔向柜台,“啪--”重重一声,把50两拍在柜台上,那重重的响声,那气势汹汹的架势,把掌柜的吓了一跳,还以为老太太是要来打自己,没想到定神一看,桌子上多了个银元宝。
掌柜见钱眼开,面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做生意的,谁跟银子有愁呢。忙挥挥手,暗示伙计退下,自己拿起银元宝掂了掂,确定了是真的,然后面上飞快的堆满笑意,陪笑道,“老夫人莫要动怒,那伙计是个新来的,蠢笨不堪,冲撞老夫人了,我给您陪个不是。”
“哼,这才像句人话!”老太太挑了挑眉,挺了挺胸,小眼睛傲慢的斜了掌柜一眼。有银子就是不一样,你这狗腿子不一样要对老娘客客气气?
“老夫人是要买粮吧?”
“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不买粮,上你这店讨饭来的?”老太太小眼一翻,尖酸的回道,大大的出了一口胸中的闷气。当老娘是好惹的。
“老夫人说笑,老夫人说笑!”掌柜的抹了一把冷汗,满脸笑着将老太太引至一排整齐排列的米柜子前,指着数十种米道,“这里有不同种类的米,标价各有不同。老太太,不如试试这种?您看,这是今年的新米,雪白粒大,煮起来香软好吃。”
老太太鞠了一把,仔细瞧了瞧,果真是好米,米粒狭长晶莹,眉开眼笑道,“唔,不错不错,先整个五十斤这个!”
掌柜的瞬间石化……半响才擦一把汗道,“老太太,恕我直言,这是本店最好的米,您那五十两也就够买十斤的。看到了没,木牌上标着呢,5两一斤!”
老太太顿时炸毛,眼睛瞪的老大,手一抖,米全撒了,“什,什么!5两!你是卖米还是卖金子啊?不要不要!我自己看。”
老太太自己一排排问过去,那米粮的价格,贵的老太太直咋舌,最次等的发黄,略带霉味的陈米,价格也翻了五六倍,心里暗道,乖乖隆地洞,这是天价啊!翻了多少倍!
老太太一狠心,买了最次等的米30斤,扛着就往外走,即将出门的时候,老太太陡然回头,指着掌柜的,恶狠狠的吐出了一句,“你们这些天煞的黑商,要遭天谴的!等着,饿死的乡亲们,半夜会去找你们的。”
掌柜和店里的伙计们,集体僵住,顿觉一阵阴风飘过,打了个寒战。有了瓦房,有了粮,有了果蔬,海家的日子一下子过的算的上殷实,有了果腹的食物,饥荒也没那么难熬了,面有菜色的脸,也渐渐的回转成红润。清水村其他的农户可就日子难过了,对他家羡慕不已,都奇怪为何海家没有成年男丁,没有劳力,却为何日子越过越好,在饥荒年代都能立于不败之地。羡慕,嫉妒,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投射而来,老太太可得意坏了,过去,海家在清水村那是一等一的穷,常被别人家讥讽,如今呢,我们有吃有穿,你们只能饿肚子看着。
夏天结束了,饥荒一连持续了好几个月,并且势头越来越烈。野外的野菜也挖完了,能吃的昆虫也吃完了,村民们没了辙,转眼就已经到了秋季,今年天灾严重,又遭遇了一场巨大的蝗虫之灾,田野颗粒无收,朝廷里皇帝并不关心民生疾苦,只一心的修仙练道,偶尔做做面子工程,从国库拨款振灾,也被各级贪官重重剥削,根本到不了灾民手中。
因实在找不到吃的,十里八乡的饥荒越来越严重,不断有人饿死,一时尸浮遍野,民不聊生,甚至有人家卖儿卖女,只为了换一点粮食。镇上的粮油店不断发生暴动,抢粮事件,都被官府衙门镇压下去,抓起来一通乱打,饿本体虚,吃不住那一通打的也就当场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