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游走的女子之手。
正胡思乱想着,那女人的声音却忽地淡淡响起,“既然醒了,就睁眼吧。”
不由一怔,这女人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和气。
缓缓睁开了眼,眼前依旧是见不到底的黑暗——只觉那女人似乎一愣,放在他腿上的手也收了回去。
他轻轻笑了笑,语声淡淡,“我眼睛中了寒毒,看不见了。”
没有声音回应,周遭一片宁静。
他勾了勾唇角,唇畔一丝笑意清浅,轻轻将双眼阖拢。
过了片刻,他只觉那骤然生出凉意的**双腿上又触到了那双柔软的温暖。那女人将棉布拉下了一些盖住了他的大腿,开始揉搓他的小腿。
两人都不再说话,封闭的空间内,只剩那女人浅浅细细的呼吸声。
他素来性子极高傲,从无服软之言。故而此刻,这个女人不再说话,他也未再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那女人拉下棉被盖住他的小腿。用一张薄薄的棉巾盖住他的脚,隔着布巾替他的双脚都舒活按摩了之后,才直起身子,用棉被将他的脚盖住。
紧接着,他听见火盆朝床前挪动的声音。下一瞬,融融暖意顷刻间袭来,身上顿绝一暖,体内仅剩的寒意也被驱赶了大半。
那女人却依旧未说话,搬了火盆靠拢后,就打开门出去了。
虽看不见,在门响了之后,还是习惯性的睁了眼。须臾,在同样无差别的黑暗中,轻轻勾唇嘲讽似的一笑,又阖拢。
刚一闭眼,门又开了,那个女人走到床边,“喝了。”
静静的一句,只有两字,极为简洁。
他怔了怔,撑着身子,缓缓坐起,虽还有些不便的僵硬,终究还是能驱动自己的身体了。
坐起之后,一个大大的海碗便塞到了他的手中,是那个女人拿起他的手贴到碗侧的。
又是一怔后,热气袭来,鼻翼便闻到了鸡汤的味道。
是鸡汤。
静默片刻后,他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温热适度,正当可口。
便也不客套,一口气将鸡汤全喝了,碗朝前一递,同样简洁,“多谢!”
两字还两字,谁也不吃亏!
那女人接过碗,脚步却未动,“你的毒还未解。”
是肯定句,他却听成了问句。
挑眉笑了笑,“嗯”了一声。
他自然是知道。
除非将这双眼给剜了,否则这寒毒还是会慢慢扩散。
选择将那寒毒逼到眼中,是想着若是等他内力慢慢恢复些,便可以运功将寒毒暂时遏制在双眼中。届时,再慢慢寻解毒之法也不迟。
原本,他是这样思量的。
可如今看来,却有些奢望。
这中毒素似乎对他的功力有一定的克制作用。中毒之后,功力就无法提聚。一直到此刻,体内能感觉到的,还是那游丝般的气息。
心下只淡淡一笑,此番输得也不冤。这个结果实不足为奇,这世上若论最了解他的人,除了他那皇帝大哥,便不做第二人之想。昨夜瓦格之所以能在他有了警觉之后,还能得手,不消说,定然是他那大哥筹谋的方案。
他早就猜到他不会喝瓦格拿来的酒,而瓦格,应该是在起身之极在酒囊中下的毒。
这番出来不久,便有了疑心,却不知身边的哪一个才大哥潜伏在他府中的人。
最后确定是瓦格,还是按兵不动。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
眼下的这个结果,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可是,他还是让自己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唇角动了动,无声地笑了笑。
也许,自己就是想知道一个结果。
如今知道了,心中却不知是何种感觉。就好似在滚下山崖时,听见瓦格的那声怒吼时一般,无法分辨自己在那一刻的感觉。
即便瓦格不主动提出,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选择那样一条逃生的路。之所以对瓦格说那句逃不掉的话,不过是想让瓦格主动说出。对于这个属下的性子,他自持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否则,他也不会做那样的赌注。
可是听见瓦格最后的那声怒吼时,那种感觉还是奇怪。
那是一种太过复杂的感觉,复杂到无法用喜怒哀乐这样简单的情绪来描述。
而如今,选择摆在眼前——是留下这双已经无用的眼,还是留下自己的命?
这个女人肯定是不懂的,这个决定——只能他自己来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