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四
“迹-部-君!”瘦瘦高高的女孩大声呼唤着,捧着几乎淹没整张脸的大束玫瑰从远处跑来。
原本低头浏览智能手机大屏幕的迹部抬起眼睛,望着那蹦跳着而来的身影,嘴角扯开一个幸福四溢的笑容。
此生第一次在love hotel度过的那个夜晚,迹部睡得无比踏实。直到天光大亮,越过遮光窗帘的缝隙洒落在白底粉花的被面上,他才朦朦胧胧的醒来。
没有熟悉的小鸟啾鸣声,四周一片诡异的安静。直到此时,他还没能真正的意识到现状。睁开眼睛望见粉蓝色的天花板,迹部终于清醒过来。这里不是群山环抱的迹部大宅宽敞的卧房。随后,他记起自己身在love hotel,他向左边望去,伸展的臂弯中空空如也,隐隐残留着一点麻木感。
浴室里听不到一丝响动。 她已经走了吗?迹部撑住床面坐起来,□被摩擦处正隐隐作痛。昨夜冒失的突进伤害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到最后完全新手的他几乎是硬撑着做下去的。
三好鹤见,想到最后那泪水纵横的脸,迹部有些懊丧。从来讲究格调与华丽的他,昨晚的表现简直只能用“丢脸”“负分”形容。
那之后,他想对她说些什么,她却不回应他的任何动作。无计可施,他试图靠冲个凉将那些他也没想清楚的问题弄明白,他们怎么会来这里,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还有,最重要的,他们的未来。
待他终于捉摸到一些头绪,从浴室走出来,却发现她保持着蜷成一团的姿势,沉沉的睡去了——唤都唤不醒。
据说采用婴儿睡姿的人缺乏安全感。想到这份不安也是他加于她身上的,迹部便生出一些超越过歉疚的情绪,或许,应该叫做怜爱。他专注地注视着她的侧脸,将她的头小心的移到自己的胳膊上,不知不觉犯了困,就躺在她身边睡了下去。
他本以为还有机会,过了一个晚上,他们可以再好好谈一谈,厘清目前不明不白的混沌状况,却没料到,再度醒来,她已经消失了踪影。他早该料到,她不明不白的消失掉,又不明不白的突然出现,自然会再度不明不白的消失。
迹部跳下床,□持续的疼痛让他踉跄了一下,他不知道男性的第一次也会这么痛——最近大概不能骑摩托了。迹部有些犯愁自己近期出行方式,必须预约出租车公司了。
他环视着依旧充满暧昧气息的房间,除了枕上细长的亚麻色发丝,他找不到一丝三好鹤见曾在此出现过的痕迹。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他伸手去拉浴室紧闭的磨砂玻璃门。
刚打开半扇,横空飞来的物体粹不及防地正中他脸心。不等他回过神来,伴随着尖锐的叫声,磨砂玻璃门在他面前重重的关闭。
迹部低下头,确认刚刚打在他脸上的那个物体的真实身份,一只白色的,旅馆赠送的一次性拖鞋。
被她用鞋甩,这都是第几次了?真是个暴力的女人!
站在玻璃门前,迹部摸了摸残存着痛感的脸,微微惊异于被人用拖鞋打脸也丝毫不生气的自己。
他其实有点高兴。三好鹤见没走,这不是在梦里。
马桶的冲水声响起,玻璃门再度打开,光着一只脚的三好鹤见面色阴沉的走出来,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拖鞋,套在脚上,踢踢踏踏地走到床前,弯腰,从床下摸出她的平底鞋,换上。
迹部注意着她有些不自然的走路方式,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我明天去庆应。”想了半天,他也只有勇气用一切发生之前的话题做开端。
“哦,那很好呀。”三好鹤见摸出手机看了看,“现在还来得及,我看你今天就去挺好的。”她口气淡淡的,看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
迹部清楚三好鹤见其人在某些地方意外的固执,何况他刚惊扰过对方如厕,实在罪大恶极,便打算主动示个弱以缓解气氛,“一起吃个早饭。我下午再过去。”
“哦。”三好鹤见点点头,“那就吃个早午饭,不过这里大概没有客房服务,要劳动您尊驾……”
“空野的涩谷店,离这里不算太远。日料做得不错。”怀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心情,迹部几乎是纡尊降贵地接过了鹤见“赐下”的话题。三好鹤见却绝不让他好过似的,施施然说道,“哦,我现在比较想吃意大利菜。”
“意大利餐厅利尼-多拉利亚口味不错。”迹部没有被难倒,从容应对。鹤见毫不掩饰内心遗憾地吞了口唾沫,“就那家吧。”
走出love hotel的那一刻,迹部本想去牵她的手,鹤见却不堪阳光刺眼,伸手捂住额头,令他扑了个空。后来,一心盘算着如何打开话题的他,便忘记了再去牵起。
如果那时牵到了她的手,故事的结局,会不会变得不同呢?未来的很多时候,迹部在心里重新排演那天的每一个细节,总会在这里捶胸顿足。
而人生是不会重来的。那天,他们在不早不晚的十点半,平淡无奇地吃了一顿早午饭。意大利菜究竟是什么味道,食不知味的两个人仿佛都没有去品味。迹部只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