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扬名并不是腿发软,也不是突然得了啥重病头脑昏昏。他很正常,也没发疯,任凭谢灵和谢韫两姐妹推拉,他始终跪在地上,不敢自作主张起身。
自己不过是一个负责运粮食的江淮转运使,在侯爷面前,就是一芝麻小官。侯爷没发话让自己起来,就是跪在地上一辈子,他也不敢起来啊。
也不知谢韫这丫头,是从那里结识了侯爷,看情况,两人还并没有相互告知身份。
“侯爷!”碧扬名的称呼,把陈华的身份暴露了。整个江南就只有一个侯爷,那是世人皆知的事。
谢韫不知所然地望着自己的姐夫,然后再望着陈华。好像要亲耳听听,自己认识的朋友,难道就是那个不给谢家面子的蓝田侯?
自己干嘛不去参加中秋诗会,是因为蓝田侯。没有想到,阴差阳错认识的朋友,他居然就是蓝田侯。这世间,那有那么多巧合,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讨厌他,遇见他,还和他在外面待了大半夜,甚至心中已有念念不舍!
谢韫咬着嘴巴,眼睛红彤彤的,好像有许多委屈要说!
“起来吧!”
陈华的回答,仿佛抽走了谢韫全身的力气。
他真是蓝田侯?
他就是那个不来参加谢家诗会的人?
他就是自己讨厌的那个人。
但此时此刻,自己怎么一丁点儿也讨厌不起来了?
“姐姐,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蓝田侯怎么样,不给你面子,连礼都不会给你行。谢韫转身离去,零落的身姿,宛如被情伤的女子。
此刻的谢韫,就像带刺的黄玫瑰,谁摘蛰谁!
谢灵牵强地笑笑:“侯爷不要见怪,舍妹就是这种性格。侯爷既然到了谢府外,不妨去舍下小坐。家父和家兄都希望侯爷能够光临谢府。”
谢灵比谢韫识大体,知道不能得罪了贵宾,热情相邀。她的相公碧扬名也在旁边附和,道:“还请侯爷不要推脱,让下官一尽地主之谊。”
“夜已然深了,就不来讨扰。你们都回去吧。”陈华脑袋里总是在回忆谢韫离开时那种恨恨的表情,她怎么会恨自己呢,无冤无仇,自己又没占她便宜。
侯爷不想去赴宴,碧扬名夫妇总不能强行拽着他去。碧扬名甚至给自己的夫人使了颜色,让她去把老丈人请来,看能够留住侯爷。
“我去看看韫妹怎么样了。”谢灵找了个借口离开。
在她刚离开时,陈华也同时道:“恰好,我也要去找人,碧大人,就此别过,还请带某向谢老爷子问候一声安好!”
转身,洒然而去!
碧扬名苦笑拱手相送。
侯爷不愿意进谢府,这不是他的过错。
哪怕谢府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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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刚回到谢府,脸有怒气,横冲直撞朝自己的厢房跑去。她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汇成一滴滴小珍珠,落在地上,没有人看得见,因为她只要看见迎面有人,就刻意避开。还没尝过眼泪是什么滋味的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哭也是一种倔强的性格。
为什么不当着他的面哭,为什么要偷偷的背着他哭。
难道自己喜欢上他了吗?
不可否认,穿着青衫,像极了一个乡野教书先生,身上似乎有着淡泊名利的洒脱和渊博的学识,笑谈之间颇有东晋文士的风华,陈华留给谢韫的第一印象是极好的,至少她不讨厌他,喜欢和他说话。
“咦,韫儿回来了?”坐在厅堂中,谢弦正在和一位穿圆领白儒袍的看起来稳健隐忍颇有官相的男子攀谈。见到谢韫从门前跑过,谢弦立刻叫住她,道:“吴若远公子就在府上,还不快进来见一见!”谢弦是有意撮合吴若远和自己的小女儿。谢韫都快二十七岁了,像她这种年龄的女子,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一直追求的人,着实的不容易。加之,吴若远今年秋试,成了钦点的进士,谢弦就更看好这们亲事了.
谢韫理也不理,继续我行我素。现在,别说是吴若远,就是天王老子,她都不见。
她现在只想睡觉,狠狠睡觉,醒来的时候,就忘记了中秋节发生的事情。同样,也忘记了那个人,她一直不愿提起的人。
讨厌穿青衫的人,讨厌回忆他的笑,讨厌脑袋里一直有的那个《白蛇传》的故事。讨厌西子湖边的柳堤,讨厌狗尾草编的蚱蜢。
谢韫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飞快落地。
这个女儿,居然不听自己的话,让谢弦如同吃足了火药。大半夜晚归回来,没有前来道一声安,居然避客不见,简直没有家教!
“安儿,平儿,你去把韫儿给我叫到大厅来。”谢弦吩咐他两个儿子前去擒妹。
这时候,谢灵从外面回来了,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看见自己的两个哥哥,朝小妹的房间走去,谢灵上前问明了情况,知道他们是去找谢韫出来见吴若远公子。谢灵让他们先回去,自己也一并随着他们去见爹爹谢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