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蹙着眉头在沉思什么,不由担忧问道:“出什么事了?”
莫小茜想了想,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说,淡淡说道:“我也不知道何时起,我的心肠这么硬了。”其实硬起心肠的时候,心里也是很难受的。
“你心肠,何时软过?”宋然闻言大大翻个白眼,“既然问心无愧,你还东想西想!”
莫小茜汗然,轻声道:“我的确是能帮忙,可是不想帮,然而那极有可能是一条人命。”她在强迫自己把心硬起来,天下间有那么多的不幸,慈善家永远都帮助不了所有人,在华夏生活,就必须学会硬起心肠,才能在这残酷现实而社会有立足之地。
尽管这么说,但不知道归不知道,一旦明白了某些事情,却坚持没有插手,也会让自己遗恨终生,成为心头一大业障。
宋然盯着她看半响,轻叹一声,拍拍她的肩膀:“没有人可以做到十全十美,既然你放不下,何必强求自己去遗忘。那就去看看吧,不要让自己后悔。”
莫小茜低低地说道:“有些不甘心。”安小可那歇斯底里的态度,还有曾经对她做过的事情,她不说,并不代表她忘记了。
“人生在世,有那么多的仇怨,能够化敌为友,多一个朋友是好的。”宋然看着她,道,“我这才得到消息,张悦的确刚送进医院。”他并不主张莫小茜去帮助伤害过自己的人,他自觉没那个心胸,但见莫小茜纠结,他却不能不放在心里。于是他把事情概述,怎么选择,看她了。
莫小茜被他看得心慌,眉头蹙了蹙,终于压不下内心的烦躁,伸出食指揉了揉眉心。
“我只是建议,人生很多选择,都是看你怎么走。”宋然放开她的肩膀,仰头望天。这些日子莫小茜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看她一点点挣扎,看她一点点坚强,看她一点点狠戾,他煞是担心她在某些事情的刺激下,会变得偏激,变得仇恨。
其实他更想她平平安安简简单单生活,不过很显然,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莫小茜身子后仰,靠在皮椅上闭目养神,沉默了半响,霍然睁开眼睛。“我想去看看情况。”
她最终还是做不到那样的铁石心肠,既然放不下,那就去看看,何必让自己陷入那般业障。
只是看看情况,若是发现不对劲,再临时做出决定。
宋然不知为何心头暗松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陪你吧。”
“好。”莫小茜没有拒绝,这时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唔,她实在不想去见张家那些人,宋然陪同正好给了她勇气。
*
张悦是被安小可气得临时发病的,张德福在医院的走廊上不停搓着手,看见安小可回来,急切地问道:“可以手术了么?”
在华夏的制度里,世情冷暖变得不可思议,医生们的良心绝对都被狗吃了,现实而残酷。没有钱,就别妄想动手术。
安小可垂下头。“对不起。”
张德福颓丧坐在地上:“你既有本事闹到这地步,怎么就没法子救你母亲,她可是你最最亲切的亲人了!”
“我尽力了,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安小可抱头大叫。
“我不管你怎样的办法,这个手术必须马上进行,时间紧迫,容不得一点松弛!”张德福好容易有个老伴,这会儿急着呢,说的话也咄咄逼人起来,“你可以去找左俊楠,可以去找江若雪,以前你可以找的朋友,为什么现在就不能!”
安小可拳头捏了捏,红着眼珠子,咬咬牙,声音低如蚊讷:“我找过了。”
如果他们会管,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以前的共进共推,赴山蹈火在所不辞不过是笑话,除却利益和利用价值,拨开人类的本性,却是那么的冷和漠然。大难来时各自飞,没有谁会留恋那翅膀被伤了的同伴。
于是,心中满是怨愤,却丝毫没有办法。
“你真用尽全力了么?”张德福忽然嗤笑,摇摇头。
那讽刺的笑容让安小可浑身的血液一僵,眼中弥漫上雾水,又生生压回去,一仰头,倔强说道:“你等我!”一转身又跑了出去。
张德福的声音在背后如影随形。“时间不等人,你快点。”
一颗眼泪顿时掉了下去,她当然知道时间不等人,可她,又能怎样?除了眼睁睁看着母亲出事而已。
张德福沮丧不已,看着病床上的老伴,见她昏迷不醒,握着她冰凉的手,眼中一片悲怆。
房门忽然被打开,走进来几个白褂子,有人指挥道:“045号病人马上进行手术,动作快点!”
看那病床被护士利索推出门,张德福又惊又喜,看向那医生:“谢谢甄医生,您怎么通融了……”之前可是不管他怎么磨,这个医生就是对他熟视无睹,医院里每天前来求救的病人成百上千,不幸的何止他一个,慢慢地,医生大都学会了铁石心肠。
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了,他也帮不过来,再且,并没有那个条件。
医生瞥她一眼,戴上口罩,淡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