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召赵云入内,对他说道:“子龙,我适才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你也和公宰他们一起归乡吧。”说着,他叹了口气,又说道,“你我自相交以来,我比你长了几岁,觉得你便如吾弟一样,只可惜现在不得不分开了。”
赵云登入堂上,来到荀贞身前,按剑行礼,随后沉稳地答道:“云愿从君侯行此大事。”
“啊?”
荀贞听了赵云这句话,心中大喜,说道:“万万不可!”
“云与审、邯郸二君不同。”
“有何不同?”
“审君与邯郸君皆州郡名士也,名为赵、魏所知,而云只是一个乡野之人,向无声名,便是跟着君侯干了这件大事,谅来赵常侍也不会知我之名,此其一也;适才君侯说,灭了邺赵后便要远遁江湖,如此,险山野湖,君侯身边不可无护卫之人,云可为君侯的护卫,此其二也。”
荀贞熟视赵云片刻,知这是赵云的心里话,当下不再拒绝,握住赵云的手,摇了两摇,半个字也没有再说,他虽然半个字也没有再说,但所有的意思俱在这双手的一握之间了。
审配、邯郸荣、赵云三人或去或留。
次日,送走了审配、邯郸荣,荀贞又飞书召刘备、关羽、张飞、简雍。
刘备、简雍在武安县,张飞在内黄县,关羽离得最近,便在邺城外的兵营里。接到荀贞的飞书相召后,刘备、简雍、张飞星夜兼驰,分别在两天和三天后来到,关羽也从城外入到县中。
等他四人到齐,荀贞又召来荀攸、程嘉、赵云,在后宅室内与他四人相见。
较之昔年在赵郡时,刘备年长了几岁,快三十岁了,通常而言,这个年龄的士子都已蓄须了,不过刘备大约是天生毛发稀少,所以仍是和当年与荀贞初见时一样,未曾蓄须,只留了胡髭。须,谓颐下之毛,颐就是下巴,所谓“须”,也即下巴上的胡子。
——荀贞早年为了省事,也是不蓄须,只在唇上留蓄胡髭的,蓄了须之后很麻烦,每天都要打理,吃饭时候也不方便,但现在荀贞年已三十,孔子曰“三十而立”,三十岁已经不但是成年人,而且是社会上的中坚力量了,所以他不能仍不蓄须了,现在却也是蓄起了颐下之须。
“玄德,快坐,……宪和、云长、益德,也坐。”
刘备本就是一个话不多、沉稳的人,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越发稳当,虽得了荀贞的“请坐”,却不废礼,带着简雍、关羽、张飞一丝不苟地行过礼后,这才与简雍三人分别落座。
“君侯急书召我等来,不知是为何事?”
荀贞笑了笑,先没有回答他,而是令守在室外的典韦进来,典韦领着人,捧着十个漆盘入到堂内,盘上放的有物事,但被锦布盖着,不知是什么。
典韦等人在荀贞的示意下,把这十个漆盘分别放到刘备、简雍、关羽、张飞座前的案上,随即退了出去。
荀贞下到刘备案前,亲手把其中一个漆盘上的锦布揭开,却见盘上放的是金饼,共二十块,分作两堆。
“玄德、宪和、云长、益德,卿等追随我多年,今离别之际,无有所赠,以此区区财货,聊壮诸卿行色吧!”
一个漆盘上二十块金饼,十个漆盘便是一百二十块金饼,依照官价,一块金饼折钱一万,但事实上,在现实流通中,一块金饼折钱两万的都有,现今兵荒马乱,很多州郡贼乱不止,金饼就更值钱了,保守估计,这一百二十块金饼至少可换钱二百五十万。
这么多钱放到了眼前,刘备等人却不喜反惊。
张飞第一个离席下拜,大声说道:“君侯,我等可是做错了什么事儿么?”
荀贞把他扶起,笑道:“自卿等跟从我以来,只有功劳,没有过错。”
“既然没有过错,君侯为何赶我等走?”
关羽亦是愕然,也起身说道:“是啊,既无过错,君侯为何赶我等走?要不就是君侯厌了我等?”
荀贞正色答道:“云长此话从何说起!自与卿等相识至今,我与卿等意气相投,只恨不能朝夕相伴,又何来厌烦一说?”
上次刘备听了荀贞说要诛邺赵之后,回到武安长吁短叹,简雍问他为何,刘备如实告之,当时简雍也是大吃一惊。这时见荀贞摆上金饼,口出送别之言,简雍、刘备当下即知,这必是与诛灭邺赵有关了。简雍拿眼去看刘备,只见刘备在最初的惊愕过后,这会儿脸上转为常色,但简雍与刘备自小相识,太了解刘备了,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迟疑。
简雍再偷眼去看荀贞,荀贞一手握住张飞,一手握住关羽,满面不舍;再偷眼看坐在荀贞席左右的荀攸、程嘉,荀攸双眼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而程嘉则目光炯炯,正在看刘备诸人;再偷眼看侍立在荀贞席后的赵云,赵云轩然而立,按剑默然。
简雍咳嗽了声,正要说话,却见刘备霍然起身,离开坐席,伏拜到荀贞身前,问道:“君侯,今忽欲送我等离开魏郡,可是因为诛灭邺赵之事么?”
荀贞犹豫了下,把他扶起,没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