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许仲、荀成、辛瑷、刘邓、赵云等人与荀攸、岑竦、程嘉、审配等人,并及徐福、许季等少年,齐至郡府后宅。
陈芷早为荀贞备下酒席。众人入座,共饮堂中。
荀贞今虽为二千石,然在与许仲、刘邓等西乡旧人宴饮时却一如昔日,半点架子也无。
酒至酣处,荀贞主动起身旋舞,邀人起舞,应诸人之请,复又弹案长歌,辛瑷伴奏,刘邓、赵云舞剑。
欢饮至宵中,方才散席。
城中宵禁,荀贞不许诸人违禁出城,留诸人在郡府住了一晚。
次日早上,许仲等人陆续告退,或高高兴兴地返回营去,或精神抖擞地去院曹上值。
郡县的属吏们是上值五天,休沐一天,郡守、县令长作为长吏,朝廷对之没有硬性的要求,勤政的可以三天一视事,懒散些的可以五天一视事,或者索性不理事,把郡县事全委托给功曹等吏也可以,如宗资、成瑨两人在任汝南太守、南阳太守时就把政事悉数委给了各自的功曹范滂、岑晊,因而得了“汝南太守范孟傅,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啸”之谣。
荀贞此前没有过治理一郡的经验,他连一个县都没治理过,自知不足,因此十分勤政,忙的时候每天都上朝,不忙的时候也两三天一朝。
昨晚喝了不少酒,今早起来有点宿醉头疼,迟婢奉上解酒汤,唐儿打来温水,陈芷亲手帮他梳整好发髻,裹上帻巾,荀贞洗漱、暖额、饮汤之后,头疼稍解,借着还汤椀给迟婢之机,轻拍了两下她的玉手,笑道:“昨夜劳累阿蟜了。”
昨晚,荀贞醉后是在迟婢屋中住的,吐的一地狼藉,把迟婢折腾得不轻。
迟婢心疼荀贞的身体,埋怨地说道:“天越来越热,酒亦热性,为身体计,君以后还是少饮为好。”
“有的酒不饮不行啊!”见迟婢柳眉微蹙,荀贞笑着改口,说道,“贤妻之言,我都记住了,以后一定少饮。”
在陈芷、迟婢、唐儿的拜送下,荀贞出后宅,去前院听事堂。
入到听事堂所在之正院,抬头一看,荀贞怔了一怔,却见院中的树下站了十余个大小吏员。
此时虽上午,日头已毒,这些吏员不知等了多久了,不少人额头上汗珠晶莹。
见荀贞到来,诸吏齐拜,口呼:“明公恤悯下情,下吏等感激涕零,不知该如何报答。”
这些吏员却都是郡府里的清贫吏,昨天看到了荀贞的檄文,从王淙处得知荀贞从这个月起将会从自家的俸禄里出钱按月补贴他们,均感激之至,因今天一大早就来等候谢恩。
荀贞亲将他们一一扶起,说道:“诸君皆魏俊彦,是我郡朝的干才,若非栾卿,我竟不知诸君这么清贫,此我之失职也。以后我如再有什么失职之处,无论内外,还望诸君能为我匡正。”
诸吏听了这话越发感动,都道:“明公厚恩,我等无以为报,必不相负。”
待这些吏员辞别出去,比荀贞早来了会儿了的荀攸、程嘉二人走近过来。
程嘉笑道:“适才我与诸吏聊谈,诸吏皆把明公比作了故魏太守黄香,明公抚贤优士之名想必不日即能传遍郡中了。”
荀攸笑道:“先前,明公平定於毒,令文聘等清缴各县盗贼,百姓赖以安,郡县即有歌曰:‘前有岑君,后有荀君,伐棘遏盗,狗吠不惊’,已把明公比作了岑熙,今郡吏又把明公比作黄香,明公到郡虽还只有数月,然已得了吏、民的敬爱,明年的考课肯定是能过的了!”
黄香、岑熙均是本朝名臣,皆任过魏郡太守。
岑熙是本朝功臣岑彭之后。
“黄香”即二十四孝里的那个“黄香”,他在魏太守的任上,有一年魏遭水灾,闹饥荒,他乃分俸禄班赡贫者。黄香的儿子黄琼也是本朝的名臣,和他的父亲黄香一样先后出任过尚书令、魏郡太守,在桓帝年间多次被拜为三公之职,死后被追赠为车骑将军。黄琼的孙子黄琬亦本朝名臣,曾遭禁锢二十余年,光和末年,也就是在黄巾乱前,因太尉杨赐之举荐而得以被朝中再次起用,短短数年间,从议郎一路升迁到了九卿之一的少府,现为朝中重臣。
昔在颍川,荀贞得百姓歌之:“荀贞之,来何迟”!继在赵郡,又得百姓歌之:“刘元宰,种我田,荀贞之,安我居”。今在魏郡,方到郡数月,乃有得百姓作歌颂扬。
他也算是做一路吏,留一路名了。
对此,他也是颇为自得的,然对着荀攸、程嘉,他却拿出谦虚的模样,从容说道:“贞以乡野愚夫得天子信用,显拜近郡,尊位千里,自当上为天子解忧,下使百姓安居。”
程嘉佩服得不得了,他个子低,得仰脸看荀贞,这个举动越发增加了他脸上的仰慕之色,他说道:“如明公这样既英武有俊才,又温良有让的人,嘉生三十余年,所见者,唯明公一人耳。”这几句阿谀之词如出肺腑,听来十分诚挚。
荀攸对荀贞知根知底,却知他这只是在故作晏然罢了,抚须一笑,说道:“明公请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