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顺帝年间,距现在大约六七十年前,也有一位叫吴资的太守,泰山郡人,是为巴郡太守。
这位巴郡吴太守在巴郡的任上时,风调雨顺,几乎丰收的年景不断,因此他颇被当地的士民爱戴,郡人歌之曰“习习晨风动,澍雨润乎苗。我后恤时务,我民以优饶”。在这位吴太守离任巴郡之后,郡人思慕,又曰:“望远忽不见,惆怅尝低徊。恩泽实难忘,悠悠心永怀”。
这两首所谓的歌谣,用字讲究,韵调合律,明显是巴郡士人,没准儿就是这位吴太守郡府中的某个笔杆子所作,绝非是乡野百姓自发所歌的,但不管怎么样,至少此吴太守留名至今。
和这一位同名同姓、官职也相同的吴巴郡相比,而下的济阴太守吴资,却就显得差了不少。
实事求是的说,但凡能在兖州、豫州这样的海内大州中,担任郡守的,百余年来,无不都是出众之士,或者才干过人,或者德望清高,至不济,也得有权贵的背景,毕竟兖州、豫州文化发达,州内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就是清议结党的名士,没点能耐的,还真是在这里站不稳脚。
就拿於下的山阳、济阴、东郡、陈留四处来说,现任的太守,山阳袁遗,那是袁家子弟;东郡曹操,本身的才略不提,其家也是汉室豪贵;陈留张邈,“八厨”之一。再有李瓒,乃是一等一的大名士李膺之子,现为东平相。就算是小的不能再小,只有三县之地,南北、东西各不过二百里远近,曹操、荀贞刚在那里大打了一场的任城国,其历任的太守也俱是来头不凡,如此前的刘儒、杨秉等等,要么是名满天下,要么是三公之后,又抑或同时身兼二者。
济阴太守吴资,在他们其中,确是就显得默然无闻了些。
但这不代表吴资没有能力。
吴资在济阴为太守已有数年,擢用本地士子,爱护百姓,亦是很被济阴士民称赞的。
唯是他欠缺军略之才,故是在黄巾、董卓相继乱后的当下乱世之中,未免有点力不从心。
不过与张邈不同,吴资没有什么野心。
因此,曹操上次檄召济阴郡兵,吴资当即遵令;这回,曹操叫他遣兵出定陶,佯援昌邑,他亦丝毫不作拒绝,得到曹操的传文当时,他便唤来帐下的骑督将杨章,给其兵马千人,命之奉令行事。
杨章得了兵符,到营中取了步骑千人,未做耽搁,即出定陶,渡过济水,赴昌邑而去。
一路之上,杨章果然大张旗帜,人马在后,声势先行。
向东行了约六十里地,出了济阴郡界,再往前行,就是山阳郡的昌邑县地了。
一骑从北边驰来,自称是刘若、史涣的部曲,求见杨章。
杨章在中军,勒马道边,候这骑来到,见他满面风尘,知是路上疾行之故,问道:“刘校尉可已到济水北岸?”
那骑下马,恭谨地垂手而立,答道:“刘校尉与史司马,出了乘氏以后,择小路潜行,因是走的小路,又要隐匿行迹,半路上且遇到了数百盗贼,斗了一战,将之尽杀,故而路上慢了些。小人奉令来寻督将时,刘校尉、史司马部,离昌邑北的济水渡口,还有二十里。”
乘氏的东北边、巨野的西边,有一片大泽,方圆数百里,汪洋无尽,即是鼎鼎大名的大野泽,又叫巨野泽。此泽占地已广,沿岸并多草木、芦苇,往常天下无事时,此处就常有盗贼聚集,如今海内战乱,百姓流离,不少都逃到了这里,加上黄巾的溃兵残部,泽中的贼寇,却是远比往昔为多了。贼寇一多,胆子就壮,少不了出来到周边的县、乡掠夺。
刘若、史涣及两人所部,半道上碰到的,就是这么一股大野泽的盗贼。
杨章是济阴本地人,而且其家就在乘氏,对大野泽的情况丝毫也不陌生,听了那骑如此回答,点了点头,说道:“碰到的那股盗贼,想是大野泽的贼寇了吧?”
“正是。”
杨章叹道:“我郡府君吴公,早就想整治一下大野泽,把隐匿其间的贼寇,悉数剿灭了。奈何先有黄巾之乱,继有荀贞之侵我兖境。吴公竟是不得遂意。真是苦了沿泽诸县的百姓!刘校尉、史司马今诛其众数百,亦算是为我济阴的生民稍微除害!”
那奉令来寻杨章的骑士,仅是个勇悍的兵卒罢了,听不出来杨章话中皮里阳秋的含义。
李通等奉曹操之令,在乘氏屯驻已然颇久,屯驻期间,除了时常问乘氏县的县令索要粮饷、酒肉之外,对地方上的治安则是半点不管。大野泽的西南头,离乘氏仅四十来里地,然而李通等对泽中的贼寇却是视若无睹,任其掳掠乡、邑。
杨章闻同乡的士人说过此事,自就难免会对李通等小有微词。
杨章这是不理解曹操的苦处。曹操怎会不知大野泽的贼寇,是济阴的一个祸害?曹操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对百姓,他也是很怀怜悯的。只是,曹操刚出任兖州刺史,根基尚且未稳,为了不引起吴资的警惕和敌视,故而,他才交代李通,不许掺和济阴郡内部的军、政各项事宜。
那骑士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