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德是琅琊郡的太守,此外,他还有一个身份,他出自南阳阴氏,却是与当年在颍川做过太守的阴修本是同族,而阴氏与颍阴荀氏却有姻亲的关系,——荀爽之女荀采早年嫁到了阴家。
荀贞到广陵任太守后不久,阴德就与荀贞取得了联系,两下来往颇密,程嘉每次去开阳见臧霸,都会顺道谒见阴德。琅琊的郡治便在开阳,所以程嘉在见过臧霸后去谒见阴德很方便。
现下正当荀贞攻徐的战事进入关键时刻,臧霸前脚才出了琅琊郡,阴德后脚就在琅琊“生乱”,这对臧霸来说,他未免会怀疑此乃荀贞授意,万一他真的因此而产生误会,那么接下来的东海之战,局面可能就会有变,至少会给荀成、许仲这边增加不小的难度。
所以,程嘉在半道上闻知了此事后,便没有再去利城,而是立即返回了营中,向荀成汇报。
荀成心知此事事关重大,却按住了因此而紧张的情绪,表面从容不迫,先与程嘉入帐中,等徐荣等纷纷来到,这才徐徐开口,叫程嘉又把此事说了一遍。
帐中诸人,包括平时对军务、政务等事压根就没什么兴趣,一点也不关系的辛瑷,也不由为之色变。
高素头一个嚷嚷起来,他叫道:“这阴德!好好的琅琊太守不当着,倒在这时候给将军添乱!”
文聘、甘宁、姚颁等也蹙起了眉头,只是他们仅为别部司马,职低秩卑,校尉们没有开口,他们也不好急着说话,只能都强捺不安,目注荀成、徐荣等人,等待他们计议。
徐荣皱着眉头,说道:“阴相却怎么忽然起兵攻开阳的泰山兵营?”
他对琅琊的内情不了解,因有此问。
程嘉对此很清楚,他说道:“臧霸拥兵跋扈,名为骑都尉,实行太守之权,如孙观、昌豨诸泰山军将,更是没把阴德放在眼里,平素没少欺凌。阴德早就不堪其辱,我此前每次见他,他都怨声不止。今必是他见君侯兵入东海,而臧霸又带主力出了琅琊,故此聚兵攻其开阳营。”
事实如程嘉的猜测:臧霸屯兵开阳,琅琊的郡治也在开阳,臧霸手上有兵,阴德上没什么兵,故而,虽然太守是阴德,可实权却在臧霸,阴德恶此久矣,只是一直以来力不如人,没办法,只能忍耐,现下荀成兵入东海,臧霸又离了琅琊,阴德因就动了心思,聚兵攻打臧霸留在开阳的营垒和兵马,谁知臧霸遣兵回援的快,营垒还没打下,他就兵败被擒了。
徐荣说道:“若是因此使臧霸一改‘坐观’之态,改向陶恭祖那边,对我军来说,却是有些棘手。”
如果臧霸坐观不动,本来打下厚丘、朐县,就可以进攻郯县了,如果臧霸因此动兵,却还需得与泰山兵再打上一场,虽说不怕会败,可到底是打仗,耽误时日不说,也会产生兵员损失。
程嘉说道:“当务之急,是我等当议出一个对策,尽量减少此事会对我军产生的影响。”
荀成点头说道:“君昌此言正是。……诸君,都有何应对之策?”
秦松说道:“此事重大,当立即上书君侯,请君侯决断。”
秦松字文表,广陵郡人,颇有名望,荀贞到广陵后,擢用之,现为“度支校尉”。因为广陵、东海相邻,他与东海郡的士人大多相熟,故此,此次从荀成北上击东海。
对秦松此话,在座诸人中许多赞同,都道:“不错!”
坐中有一人,却不以为然,奋声说道:“我营距广陵四百里远,往返八百里,如上报君侯,便是星夜兼程,马不停蹄,来回也得四五天。陶恭祖现在可能也已经知道了此事,就算他现在不知道,很快他也就会接到消息,吾料他闻讯后必会遣人去见臧霸,试图以此说服他。而且,公等别忘了,陶商现下可就在臧霸军中!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陶恭祖那边说客巧言,我等却在这里静候君侯回文答复,岂不谬哉?久则生变!……护军,君侯托大军於公手,付重任於公身,当此非常时刻,正当‘事急从权’,岂可再上报君侯以候命?”
诸人看去,见说话的人是司马徐卓。
荀成也就是三十来岁的年纪,但一因徐卓年轻,二来荀成现为主将,所以徐卓以“公”相称。
荀成深以为然,问道:“如此,君何意也?”
“当今之计,唯有一策。那便是立即遣人赶赴利城,面见臧霸,务使他相信此事与君侯无关。”
徐荣、辛瑷、陈褒、陈午等人俱皆点头,认同了徐卓的意见。
荀成说道:“徐司马言之有理。……诸君,你们以为见了臧霸后,该怎么对他解释?”
秦松说道:“自是当赤心相待,以诚言相告。”
徐卓不同意,说道:“当此之时,说再多的诚言,臧霸也不会相信。”
荀成问道:“君以为该当如何是好?”
“公可写一封信给臧霸,不需解释,只需在信中写:公族与阴氏乃是姻亲,今闻阴德为臧霸所擒,愿出钱以赎之。如此即可。”
荀成听了这话,静思片刻,不觉赞道:“君此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