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身子,但琴音已然跑调。荀贞瞧见她这么大的反应,倒被她吓了一跳。他却是没有想到历经多日的血战,且因程偃之死,他心情郁积,便是在笑时,落入这些没经历过战火,虽为女伎,但因深受主人的宠爱,锦衣玉食,实与温室里的花朵无异的的歌舞女眼中,也觉得他杀气凌冽。
琴音刚一跑调,曹操就发觉了,他一边笑着擦去眼泪,一边看了眼弹琴的女乐,见到她惊惶失色的模样,颇是奇怪,顺着她躲闪的目光看到了荀贞,顿时了然,笑对荀贞说道:“贞之,英雄乃有英雄气,你这一目之威竟使此伎失色走调。”
孙坚没有发觉琴曲走调,他洋洋得意地饮下了一樽酒,催荀贞,说道:“贞之,该你了。”
荀贞知道的笑话不多,他的族人、他交往的那些士子朋友们谁也不曾在他面前讲过这种露骨的笑话,曹操、孙坚是头两个。
他眨着眼想了会儿,想到了一个,说道:“有以丈人之力得被举为孝廉者,乡人语嘲之曰:‘太守举孔门弟子为孝廉,一举子张,众曰:此子相貌堂堂,果有好处。又举子路,众曰:此子勇武,也可举得。又举颜渊,众曰:此子学问最好,名符其实。又居公冶长,众骇曰:此子平时不见俊才,无相貌,亦无勇力,且无学问,缘何得举?一人曰:他全亏有人扶持,所以高举。问:谁扶持他?答曰:丈人’。”
孙坚不知道公冶长是孔子的女婿,听完这个笑话,茫然不解。
曹操笑道:“贞之你这是在挖苦我么?”本朝阳嘉年间,左雄上书朝廷,提议被举为孝廉的必须要四十岁以上,这条提议虽然并未得以严格贯行,但曹操年二十即得举孝廉也是不多见的。就荀贞所知,和他与曹操年龄差不多的当代群士中,年二十余即被举为孝廉的不过孔融、袁术、臧洪、陈登等等不多的几个罢了。故此,曹操有此一问。
荀贞知他这是调笑之辞,答道:“有才不在年高。依制:如德配颜渊,二十也可举为孝廉。都尉昔为洛阳北部尉,威震京师,又为顿丘令,百姓爱之,再为议郎,进献诤言,乃是人杰,弱冠被举为孝廉是举主有识人之明。”
曹操一笑,笑罢,叹道:“先帝年间,民间有谣,曰:‘举茂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这首民谣说得一点也不错啊。贞之所讲之笑语与这民谚正是异曲同工。……,司马,贞之,当今之世,因为党锢,黄钟废弃已久,釜瓦雷鸣,好在如今天子已下诏解党/禁,用不了多久应就能众正盈朝了。贞之,卿族父六龙先生不已被王公辟为州从事了么?卿与卿之族兄弟、族侄皆州郡俊杰,来年郡举孝廉,定有卿或卿兄弟、族侄之名!”
他两人说得热闹,孙坚有点坐不住。他没听懂荀贞的笑语,不知这有何可笑的,不依地说道:“贞之讲的这个笑语有何可笑之处?不好笑,不好笑。贞之,你输了,罚你不得饮酒,再讲一个。”
荀贞委实不擅此调,他这十余年整天读的是经书、兵法,哪里听过什么笑话?就算有,也是如前边讲的那个一样带点雅意的,从未听过如曹操、孙坚所讲之那般粗俗的。这就是士族和寒门的一个不同。
没办法,他只得苦思冥想,想从前世的记忆里扒拣一个,却因隔得太久想不起来,好不容易总算想到了一个,说道:“一户三餐无食,夫妻枵腹上床。妻嗟叹不已,夫曰:‘我今夜要连行三次房,以当三餐。’妻从之。次早起来,头晕眼花,站脚不住,谓妻曰:‘此事妙极,不惟可以当饭,且可当酒’。”这个笑话是他从陈褒那里听来的,乃是乡间穷人彼此打趣的戏谑之语。
这个笑话让孙坚大笑了起来。曹操亦是大笑,又把胡须沾到了汤中,他随手把胡须捞出,用袖子擦干,指着荀贞案上的酒樽,戏谑地说道:“贞之,你不须以那事当酒,你案上就有酒,快快饮了!”荀贞微笑应是,举起酒樽,以袖遮嘴,将酒饮下。
讲了几个笑话,三人各饮下几杯酒。
曹操殷勤相劝,酒至半酣。
堂上烛影摇红,酒香扑鼻。堂下美女歌舞,赏心悦目。曹操回想起前几天与波才的激战,看着坐在他堂上的荀贞、孙坚这两个俊杰,不觉来了诗兴,按案起身,一手搔首,一手插在腰上,时而举首,时而低头,来回踱了几步,得了几句诗,正要吟诵,瞥见荀贞,蓦然想起一件昨天听来的事情,忙不迭将到了嘴边的几句诗咽下,对荀贞嘿然笑道:“贞之,我听说你几年前在卿家的族宴上赋过一首诗,名为《短歌行》?”
荀贞不听还好,听了曹操这句话,登时脸上通红,只觉得羞臊,非常难为情,勉强点头说道:“是。”
“我只听来了几句,没有听得全篇。今有酒有歌有舞有笑语,有两位英雄杰士,什么都不缺了,却只缺一首好诗,如此良宵欢饮,不可无诗。愿闻全篇。”
荀贞再三推辞不得,只好厚着脸皮又念了一遍:“人生几何,对酒当歌,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云云。
他在念诵的时候,曹操就站在堂上,专心倾听,前边几句他已听过了,从“青青子衿”开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