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才二十出头,便已有此胆色、志向,今年,他已二十九,而明年就要三十了,这几年他在荀贞帐下虽然日子过得不错,但藏在他心中的那份野望却也是越来越烈了。
尤其是在眼看着荀贞一步步的发家轨迹:先是由一个军中司马而以战功至比二千石的赵国中尉,再又因军功而又一跃成为二千石的魏郡太守,再又因为诛杀邺赵之举,虽不得不亡命江湖,却因祸得福,一下子居然就成为了海内名士,其名竟为天下所知,先帝崩后、何进掌权,借以往之功勋和当时为天下所知之美名,荀贞顺利复起,又起家便被朝中拜为比二千石的左中郎将,这左中郎将虽只比二千石,但位在朝中,实比郡国守相更为尊贵,荀贞尽管只在左中郎将的位置上待了没多久,可有了这层资历,他的身份就和寻常的郡国守相不同了,随即,他又再被外放,迁任广陵,二次出任二千石的太守之职,这就已经是“历任二千石”了。
就更别说,荀贞还被朝廷拜为了颍阴县侯。
自秦汉至今,“取封侯”一直都是英雄志士的最大心愿之一,可通常来说,无军功不得封侯,便是一个“亭侯”也难得,况乎荀贞被封的还是最高等的“县侯”?更且封邑还是他的“家乡”,项羽曾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被封在家乡为侯,这更是一种极大的荣耀。
试问,刘备怎不眼热?怎不心急火燎?他也急切地想如荀贞般,名闻天下、位至尊耀。
时间再回到六年前,中平元年,荀贞刚出颍川时。
不错,荀贞当时已经颇有名气,得到皇甫嵩的青睐了,可如单论地位,当时的刘备却与他相差不大。
刘备固然当时是白身,但荀贞那个时候,也只是一个百石的佐军司马而已。
荀贞固然得到了皇甫嵩的青睐,可刘备也比他差不到那儿去,他初到巨鹿时,当时冀州战场的汉军主帅卢植可是他的授业恩师。
诚然,荀贞出身名族,颍阴荀氏世所知名,刘备只是个寒家子弟,可是话再说回来,刘备虽是“寒士”,他的血脉却是尊贵,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汉家宗室。
刘备承认荀贞有军略,能打仗,麾下猛将甚多,可刘备自问之,他也是敢打仗、敢卖命的,他手底下也是有壮勇之士的,别的不说,关羽、张飞二人就是万人敌。
几方面比较下来,论地位、论靠山、论出身、论能力和手下,刘备自觉他当时的条件并不比荀贞差多少。
可,阴差阳错,只因为卢植被宦官所诬、槛送京师,冀州战场的统帅经过董卓、而又换成了皇甫嵩,这样一来,於是荀贞将一下子借此冒出了头来,而他刘备却只能“默然无闻”。
皇甫嵩接替卢植后,与冀州黄巾激战,巨鹿、下曲阳几次鏖战,在关羽、张飞的辅助下,刘备都立下了不小的军功,只是奈何,那时卢植已不是统帅了,而他在朝中又没有什么后/台,结果就导致他没有得到什么封赏。
刘备对此,是深深为之憾然的。
看看荀贞的起家、发家,再看看自己的多年蹉跎,刘备怎会没有什么想法?
夜深林静,月光洒落。
刘备手按腰剑,仰望明月,喟然叹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关羽说道:“此荀侯之诗也。”
“君侯作此诗时方过二十未久。君侯真雄图远志之人,而我於今时,亦能稍知君侯当时之所思矣!”
荀贞二十出头就感慨时光飞逝,去日苦多,刘备今年快三十了,而却功业未建,名声未立,比之荀贞当年,他现在更是感慨时光之易去,名业之难立。
关羽说道:“荀侯此诗作於他寒微时。君之能,羽素知之也,断非久居人下者,君今既能稍知荀侯当日之所思,想以来日,以羽之见,君亦必能如当日之荀侯,得逢时机,跃而为上。”
刘备往骑士们宿眠的地方回望了眼,见大多骑士正在酣眠,值夜的那个骑士也没有注意这边,遂对关羽说道:“云长,此次你我从君侯入京,你可看出来什么了么?”
“君何意也?”
“董卓挟兵自雄,飞扬犯上。袁本初血洗北宫、尽诛诸宦,置之绝地而得后生,正方欲以此而图朝中清明、吐气扬眉,以我之见,他断难容忍董卓之嚣噪!”
“君言甚是。”
“如此,京中早晚生乱。而今黄巾、群盗在州,董卓在京,此上、下俱乱也。大乱之时,固生民受苦,可亦是英雄烈士趁势而起之机!我年近三十,至今无有立也,中平元年讨黄巾,时缘蹉跎,使我泯然无闻,於今天下或将乱起,这次机会,我却是一定要把握住的!”
“君想要怎么把握?”
“大丈夫岂能雌伏,当雄飞也!云长,我都想好了,等你我办完君侯交给我们的这个差事后,等回到了广陵郡府、给荀君复过命后,我就找个机会,当面求得荀君应许,让我独领一军。”
“独领一军?”
“正是!
刘备在魏郡时,当过地方县的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