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想不明白蒋明轩的动机,而沈沧对蒋明轩在这个时候公开邀请沈君儒去宣武伯府一事,心中颇为不悦。虽然蒋明轩言辞婉转,伯府管事对他恭敬有加,但他的行为分明是插手沈家的家务事。
当下,想到薛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沈沧更为头痛。针线房的事,不管是谁纵的火,沈君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可真的惩治了薛氏,云居雁能压得住杨氏、赵氏及吕氏吗?府中这么多婆子、管事都被薛氏收得服服帖帖的,云居雁不过十六岁,又刚刚怀了身孕,她有能力,有精神管理偌大一个家?更不要说接下去就是沈君烨,沈绣及沈君儒的婚事,她根本一点经验都没有,让他如何能放心。
沈沧枯坐片刻,命人唤来沈伦,绷着脸问:“你把事情都查清楚了?”他想先听听儿子的意思,毕竟是他的妻子,他的儿子。
此刻,沈伦对薛氏只剩下失望,甚至是绝望。在今天,他给了她无数次坦白的机会,是她自己没有珍惜。曾经的温柔体贴,他此刻想来只觉得不寒而栗。“父亲,不如找个借口,让她去庙里常伴青灯吧,就当是为茗儿祈福。”
沈沧没料到沈伦居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以为就算他不念夫妻之情,可单单看在沈君茗的面子,最多只是建议把薛氏送去老宅“养病”。“你真的这么决定了?”他确认。看他点头,他又问:“她走了以后,家里的事应当如何?你想过吗?”
沈伦愣了一下。他只顾着生气,却忘了沈家不可一日无主母。想到云居雁,沈君昊虽向他解释了许多,但他还是持保留意见。
沈沧看他根本没有任何打算,更不要说部署,他不由地叹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事不能瞻前顾后。但也不可以像你这般意气用事。”有时候不是深思熟虑以后再做出的决定,说不定过不久就会后悔。再加上薛氏一向巧舌如簧,很可能哄得沈伦回心转意,把她接回家里。
沈伦怎么说都已经是年介不惑的中年人。先是薛氏的真面目让他觉得自己犹如被她狠狠打了一个耳光。紧接着儿子又是那样的态度,现在父亲又指责他行事有欠妥当,他就算是面团捏的人,此刻不免也生出了几分脾气。“父亲,家里的事,可以让居雁辅助二弟妹她们……”
沈沧失望地打断了他,命人唤沈君昊入屋。若是杨氏等人一心为这个家。全无半点私心,薛氏怎么可能进门没多少日子就能把她们架空?云居雁是她们的晚辈,一旦薛氏的权力转到她们手中,岂不是给她们对云居雁使绊子,这个家到时一定更加混乱?
沈君昊铁了心不想再给薛氏谋算他们的机会。不待沈沧询问,他主动说:“祖父,父亲,亲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猜忌。彼此不信任,互相防着对方。与其眼睁睁看着情况越来越糟,还不如破釜沉舟。”
“你说得容易!”沈沧冷哼。这些年他尽量韬光养晦。不理政事,也严厉地约束着子孙,不让他们卷入政治纷争,可皇家对他依然不放心。他不是没想过破釜沉舟,可一旦这么做了,皇帝要斩草除根怎么办?到时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沈君昊看沈沧的脸色晦暗不明,以为他也和沈伦一样,想把事情掩饰过去,不了了之,心中不由地着急。如今紫苏和青芙在沈伦手上。他已经没有了证据,而薛氏很快就会明白,针线房的事根本就是他们将计就计,一定会更加憎恨他们。怎么办?他低头沉吟。
祖孙三人心思各异。短暂的沉默中,沈君昊抬头对沈沧说:“祖父,关于十一弟。我刚刚也对父亲说了,未免以后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这次一定要把细节查得清清楚楚,务必找出根源。”
“你想说什么?”
沈君昊来不及回答沈沧的问题,只听下人在门外急促地说:“王爷,夫人好像有些不妥。”
一旁的屋子内,薛氏披头散发,眼神狂乱,发疯似的推搡着身边的丫鬟,额头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门框,嘴里叫嚷着:“这是报应,一定是报应,可是为什么不是报应在我的身上……”不远处的门边,奶娘抱着嚎啕大哭的沈君茗,孔妈妈跪在地上,抱着薛氏的腿,一边哭一边哀求。屋子里乱成一团,地上满是乱七八糟的杂物,夹杂着斑驳的血迹。
薛氏的头每撞一次门框,她心中的恨意就加重一分。在决定用苦肉计保住“世子夫人”的名分时,她原本以为自己可能承受不住皮肉之苦,结果却发现没有什么痛比得上心中的绝望。她这一辈子求的不过是荣华富贵,事到如今她决不能功亏一篑。此刻她伤得越重,就能越快赢回沈伦的心。为了下半辈子,她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牺牲。
听到屋外的人声与脚步声,薛氏用眼角的余光往外瞟去。瞥见来人是沈沧,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身边的丫鬟,一下子扑倒在他的脚边,跪趴在地上,哭喊着:“父亲,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死在您面前,只求您治好我的茗儿……”
“成何体统!”沈沧一脸怒容。沈君茗在哭,下人们都在看着,薛氏这般,就好像是他要逼死媳妇一般。
不同于沈沧的怒气冲冲,沈伦看着满头鲜血的薛氏,瞬时就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