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铁槐家的介绍,云居雁相信吕师傅是极疼爱女儿的。稍早之前在泰清居中,她看得出他对制陶事业依然有热忱,至少没有全然放弃。只是单凭别人的三言两语,再加上短暂的接触,她能全然信任他吗?
她心中犹豫,更因程大去了京城而烦闷。为今之计,她可以写信请求许慎之招待程大,也可以求沈君昊暗示程大一二,只是如果选前者,许慎之不可能不将此事告诉她的父母,可选择后者的话,沈君昊正因于翩翩之事生她的气,他不一定肯帮忙。她也可以命张铁槐追上程大,可张铁槐应该如何对程大说?她一个即将外嫁的女儿,程大为什么要信她?云居雁越想越心急,只怨自己前世活得太糊涂,不知道那时是谁在从事紫砂壶的生意。
张铁槐家的见云居雁紧锁眉头,本不想多嘴,但犹豫许久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姑娘,吕老头惦记家里只有她闺女一个人在……”
“他急着回家?”云居雁一边问,一边马上想到是云辅吩咐许氏把他留下的。她急急起身说道:“你让他再稍等一下,我去一趟泰清居。”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交代:“你让他别着急。若是时间晚了,我会让母亲派马车送他回去。还有,答应他的赏银绝不会少的。”
泰清居内,云辅刚刚午睡起身。再次看到云居雁,他并不惊讶,反而更像早就在等着她一般。云居雁行了礼,不及开口,云辅主动说道:“你来是为了阳羡壶吧?”不待云居雁说话,他又抢白:“关于这事。你不过是见到了一只制作粗劣的茶壶,家里也没人懂得制壶烧陶。你就开始怂恿你父亲,你不觉得自己太武断吗?况且我早就说过,你明年就出嫁了,家里的事,特别是外面的事,不是你能够插手的。”
“是,祖父,孙女明白您的意思,所以孙女不敢多言、多做。一切但凭祖父、父亲做主。”
“既是如此,你为何又急巴巴跑来找我?”
云居雁不慌不忙地抬起头,目光掠过沈襄,停留在云辅身上。答道:“其实孙女来找祖父。是为了另一桩事。”她语气平缓地陈述着,把假程大入狱、自杀,再到京畿路转运副使齐元祥及白芍的出现。细致地说了一遍,明明白白地告诉云辅,这些事情虽然已经画上了句号,但在这些事件中,云府受到的名誉损害是不可挽回的。
云辅最在乎的就是云家的名誉。虽然云居雁说的事实他不是不知道,但听到孙女口齿清晰地一一历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他看来,云居雁的行为犹如在他伤口上撒盐。
云居雁看在眼中。接着说道:“祖父,这些事情不是我不说,别人就会当它们不存在。眼下,我们不是应该忘记,而是必须补救。”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辅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云居雁依旧只是用不慌不忙的语气说:“不瞒祖父,我和母亲商议了,想在冬天的时候,用皇后娘娘的名义在城内派米。可父亲说,家里并没有太多的余粮,而他不想用母亲陪嫁庄子的产出,所以拒绝了。可孙女想着,我们既然是一家人,又何须分你我。如今母亲正在继续劝说父亲,不过此事最终还是要祖父决定。孙女想恳请祖父,如果父亲与您商议此事,请您务必一定要答应。”说到这,她抬头看了一眼云辅,用较轻的声音说:“祖父,这事其实是孙女自私了……您知道的,淮安郡王府毕竟不是普通人家……”她的言下之意,她只是想在出嫁时有个好名声,将来能够在沈家立足。
云辅本来就不满云平昭每次生意失败,都由许氏来填补亏空。为了儿子的面子,以前他没有太多的干涉。如今听到云居雁说云平昭在派米的事上拒绝了许氏,心中是有些高兴的。而云居雁这番话,虽然让他觉得孙女确实自私,但她说得也没错。再说,他也很想挽回云家的名誉。
云居雁见云辅默不作声,知道他有些被说动了,趁机再道:“祖父,其实母亲想这么做,也是为了孙女,您就成全她一片慈母之心吧。”
“这事是您母亲要你过来对我说的?”
云居雁摇摇头,“母亲这会儿正在书房游说父亲。孙女自作主张前来,是因为我知道父亲觉得祖父一定不会答应,所以……”
“派米是好事,我不会阻挠,但也绝不会……”
“我知道,祖父从来都希望母亲能好好守着自己的嫁妆,因此孙女只想……”云居雁讨好地笑着,不好意思地说:“公中的银子二叔父、三叔父都有份,自然是动不得的,但我知道,祖父一向最是疼我……”
“你是要我拿私房钱出来?”
“祖父。”云居雁走上前,半跪在云辅面前,拉着他的衣袖说:“孙女不贪心,也不要多的,一两千两就够了,让沈管事送去芷槐院就行了。”云居雁真正目的最主要是为了光明正大地与沈襄单独说话。
云辅并没怀疑什么。他心中很清楚,云居雁要他出银子,不过是让他在云平昭面前摆个姿态。永州城这么大,若是真要派米,许氏出的粮食,远远多于两千两,可对外,人人都道是他云家做善事,没有许氏什么事。
实际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