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的目光越过玉瑶的肩膀直盯着云居雁。他记得,上午的时候她穿着细草花纹的嫩绿色襦裙,腰间系着的饰物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十分惹人注目。此刻她换上了浅草色兰花花纹双绕曲裾,裙摆上只有一块孤零零的白玉佩环微微晃动,再无其他挂件。眼下的她虽不如早上娇俏,却多了几分端庄典雅,同样招人视线。
桂阳县主曾是京城出名的美人,毫无疑问,云居雁承袭了母亲的美貌。因她一直低着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沾染了夕阳光晕的卷俏睫毛,以及紧抿的樱桃小嘴。隐约中,他察觉她似乎正紧咬着下唇。
生气了吗?沈君昊不甚确定,他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一把推开身前的长随,笑道:“好一个忠心的丫鬟,长得嘛……”他作势上下打量玉瑶,嬉笑着赞道:“容貌虽不如你家主子,但珠圆玉润的,也算别有风情。”
从来没人敢对她们这么说话,玉瑶气得浑身颤抖,眼睛快喷出火了。她强忍着愤怒,生硬地说:“沈公子,请让奴婢送您回客居。”
沈君昊自动忽略她的话,目光转回云居雁身上,不客气地要求:“听说云家的花园种着不少稀有兰花,请云大姑娘领着在下去观赏观赏吧。”
虽然云平昭确实种了许多兰花,但沈君昊的话怎么听都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玉瑶刚想不客气地回绝,云居雁说道:“玉瑶,你让开。”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心情却似飓风中的大海。
初闻沈君昊的声音,她的激动无以复加。她等待了五年的声音,清透,干净又略带低沉,但不可否认的,其间亦夹杂着戏谑与轻佻。一开始她甚至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当他说第二句话时,她听明白了,他不止在调戏她的丫鬟,更在侮辱她。
云居雁给了玉瑶一个安抚的眼神,轻声说:“没事,我只是与沈公子说句话。相信沈公子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十分喜欢我们云家的下人衣裳,特别是沈世伯。是吧,沈公子?”说着她已经绕过玉瑶,站在了沈君昊面前,却没抬头。
听着她的威胁,沈君昊突然觉得有趣。他就不信,她真的这么大胆。想着那些传言,他不甘示弱的上前半步,右手的折扇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抵住了她的下巴,意欲抬起她的头。他要试试,他这样对她,她还能冷静自持?
云居雁没有挣扎,她只是顺着他的动作抬头看他。当她再次看到熟悉的脸庞,瞳孔的焦距一下子拉远了。消瘦苍白的脸颊与眼前的男人重合在了一起。她相信他们绝对是同一个人,只是他不知道他们曾经共同经历过什么。
沈君昊同样看着云居雁。她的眼睛乌黑而明亮,带着淡淡的忧伤与坚决,他读不懂她的情绪,恍惚间,他觉得她看到的并不是自己。不过不管怎样,她的眼睛确实漂亮,还有她白皙的肌肤,几乎似通透的美玉,又像朝露中的水蜜桃,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掐出水来。
“美人就是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脱口而出的“赞美”没有让云居雁愤怒,却让长顺快哭了。“公子!”他小声哀求。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云家花园,调戏云家的姑娘,虽然有假山挡着,但只要她们大叫一声……若是让老爷知道,他恐怕小命不保。
云居雁回神,浅浅一笑,偏头离开沈君昊的扇子,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学着他的语气赞叹:“沈公子果然胆色过人,先是擅闯落梅阁,独会二妹,如今又在这里堵了我的去路,不知沈公子意欲何为?”
“堵你的去路?”沈君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眼中却闪过一丝怒意。
同一时刻,云居雁的话抽走了长顺脸上最后一丝的血色。他用哀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主子。
沈君昊的注意力完全在云居雁身上。他看得分明,或许她初见他时有些激动与惶恐,但眼下的她全无愧疚。她理直气壮地威胁他,她淡然地面对他的无礼,她冷静地与他对话,她根本就在戏弄他,把他当猴子耍。
很好!沈君昊掩去愤怒,“哈哈”一笑,轻佻地说:“云姑娘生得超凡脱俗,如此美人,当然值得在下冒险一亲芳泽。”说着,他手中的折扇从右手换去左手,伸手就去抓云居雁的下巴。
云居雁没料到他居然敢放肆到这个程度。她稍一错愕,条件反射般偏过头去,伸手抓住了他的右手,笑盈盈地说:“听说京城燕肥环瘦,遍地美人,沈公子一定见识广博,我这种乡野村女居然也入得了公子的眼,真是令人受宠若惊。”
沈君昊看着紧握住自己手腕的纤长手指。若是一般的大家闺秀,此时恐怕早已羞愤地想投湖自尽了,她居然直视着他的眼睛讽刺他。好一个大胆的女人,他倒要看看她的极限在哪里。
把左手的折扇扔给长寿,他伸手就想去摸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掌。可惜,她好似知道他的意图一般,早早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只能用左手轻抚着留有她手掌余温的右手腕,惋惜地说:“美人果然手有余香,想必你的手一定肤若凝脂……”
“你不要太过分了!”玉瑶实在气不过了。
“玉瑶,不得无礼。”云居雁喝止她,垂下眼睑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