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的曲调一如一首逐渐高昂的交响曲。当听众的意志跟随节奏鼓荡至极点。如若出现骤然的变奏便会显得突兀而破坏气氛。于是。这样的事情是被听众们严格禁止的。至少当剑与血的混响抵达索菲城的城门时。索菲城守军的任何动作都显得亡羊补牢。而诺兰德军也不会再给索菲城守军喘息的机会。
亚美亚妮的诱饵计划使索菲城守军无意中放弃攻击诺兰德军骑士队的最佳时机。城墙上的重弩并非固定弩炮。它实际沒有所谓的死角。先前却虚造诱饵式的死角。为了让诺兰德军骑士队精准无误的踩中陷阱。重弩们纷纷将火力浪费在驱赶诺兰德军骑士队进入陷阱的过程中。而当诺兰德军骑士队出人意料地避开陷阱时。重弩慌忙的集火虽然略有收成。但终究错过最佳时机。战果始终不如人意。
而同样的事在不同的人眼中往往有着不同的意义。索菲城守军的亡羊补牢。在阿兰萨和金·盖茨看來。或许更像垂死挣扎。亚美亚妮失败了一个诡计。却沒有将下一个诡计准备充足。或者。她根本沒有准备好后路。
不知为何。阿兰萨忽然想起一句荆棘大陆上有名的精灵古谚语:“自信死于自傲。”
当一个人把才干。哪怕是运用阴谋诡计的智慧。标榜成可以将他人踩在脚下的资本时。这个人往往已经站在别人的脚前。
当骑士队几次自由穿插。将所有站着的民兵放倒。并迅速整理队形。再次与索菲城收起的吊桥拉开一段冲刺距离时。对方垂死挣扎的意味便更加浓厚了。苏菲城守军的弩箭还在奋力地划开空气。成效却越來越低。沒有了民兵的阻拦。骑士队闪避弩箭的动作已然毫不费力。上一次索菲城城墙上的一波弩射可以放倒三到四名重骑士。这一次能够击杀一名重骑士都显乏力。
而在领军冲刺的伊莉塔看來。下一次冲刺。仅靠这支战力优良的骑士队就可以提前为这场战争画下句点。
方才的几次冲刺在她铠甲的蓝色布料上掺杂大片艳红。沒有她的血。黑夜之中。不太清晰的视线让伊莉塔身上的铠甲如同一道静止而又沸腾的火焰。以一种凛冽人心的色调在人眼中燃烧。
然而。她的面容始终保持骑士的端庄和肃然。这让城墙上的亚美亚妮非常抓狂。甚至不惜暴露出魔法师的位置。也要用一颗颗低级的火球轰中她。凝实的魔法元素却被伊莉塔一剑轻描淡写地破解掉。顺便取出马鞍上的弓箭将魔法师解决。虽然伊莉塔的骑射技术并不高超。但如此简短的距离。命中目标根本不难。
此时。完全融入战斗中的伊莉塔才抽出一点空闲。目光四顾。终于找到缓缓向她走來的西里尔。
她的战马早在先前被一支呼啸的弩箭穿过头颅。但即便沒有坐骑。良好的体能依旧让西里尔以不慢的速度在战场上穿插。一身流光的神器铠甲早被敌人的血液覆盖。这些品质不凡的装备有着自己的灵性。这意味着。这一次屠杀留下的鲜血会被这身铠甲吸收。令它愈发冷漠和残暴。再也洗不掉了。
浓郁的黑夜中。伊莉塔竟一时看不清西里尔的表情。
只见她随手甩掉长剑“孔雀”上的血珠。用淡淡的声音说:“给我一匹马。”
城墙上又响起重弩上膛的声音。
伊莉塔立即发觉自己沒有惊愕的时间。她回答道:“确实多了一些马。”
随后。如一道掺在赤色战火中的黑火的女孩。朝身后的队伍打了几个简单的手势。就有一名骑士牵着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上來。将马绳交到西里尔手中。她跨到背上。就像一朵鲜花触到泥土。绽放的却是一朵朵冰冷的锋芒。
待西里尔淡然地检查身上的装备过后。伊莉塔才开口继续说:“对方又要发射弩箭了。你带着队伍在战场上绕一圈。把速度拉到最高。我去打开城门。”
然而。西里尔却摇了摇头。
她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由数十架飞艇围绕成的营地中。一座高台在黑夜里显现出模糊的轮廊。其上几个模糊的黑影。或许就是阿兰萨等人。而后。她的视线才落在对面的城门上。
西里尔的声音里根本沒有任何情绪波动。如若阿兰萨在场。恐怕也会吃惊会有如此毫无波澜的灵魂点。她安静的说:“还是我去吧。”
仿佛只是为一件简单的事下了一个简单的决定。
未等伊莉塔答应。西里尔已经策马而出。朝紧紧贴在城门上的吊桥飞奔而去。
“西里尔。”
伊莉塔试图叫住她。但对方根本沒有听到她的声音。战马的步伐又快了几分。伊莉塔只能默默自语:“别忘了我曾经告诉你的……”
她发现。杀戮已经迷惑了西里尔的双眼。
在战乱的年代。举起屠刀的人并不少。但他们各自都有理由或者借口。或大义的以杀止杀。或邪意的为野心而杀。无论如何。只要找到一个可以宽慰自己的借口。思想才不会被扭曲。而纯粹的杀戮。是最不应该出现的。
它会泯灭。心底最后的一丝血性。而到那时。杀戮已然沒有任何意义。
诺兰德军营中的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