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婉歌这几天从打扫的李婶口里分享的经验得知,按照习俗,女子出嫁的时候,都会请子女双全的妇人给出嫁新娘开面——那一根根的棉线贴着面颊刮过,意在去除面颊上的细密汗毛。
凌婉歌知道自己的秘密,哪能等到婆子动手?所以未曾等到开面的婆子过来,就自己早早起身,拼着力竭自行上了妆容。
婆子来的时候一看凌婉歌批好了嫁衣,顿时为难了,便忙去请示周氏。周氏只恨不得立马将凌婉歌送出门,所以当然不会浪费时间的让婆子给凌婉歌洗脸,在一点点的开面,再重新上妆。
周氏没意见,婆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给凌婉歌盖上红盖头,凌婉歌便就这么给抬上了花轿。
听说她这夫家是住在村尾,路途并不遥远。
一路上凌婉歌在沸腾的鞭炮声中被轿夫摇的七荤八素,而外面喜庆的唢呐声却好似与她无关。就在她被晃的头晕目眩几欲昏厥的时候,总算是盼到花轿落地。
这时候唢呐声也止了,只听谁喊了一声:“新郎出来了!”凌婉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句话里含着几分戏谑和讥诮的意思。隐隐的,仿佛还有几分嫉愤。
不过也是这声之后,周遭的声音顿时静止。
静靠在花轿内的凌婉歌都感觉到异样,微微诧异了一下。那刹那,她感觉外面的世界仿佛被什么阻断时间,静默的让她仿佛自己到了无人的虚空或者是旷野。
“砰”!的一声,轿门被踢响的声音惊回凌婉歌的注意力。
透过红盖头的下摆,凌婉歌看见轿帘掀开了一角,然后一只大手伸了进来。看见那手,凌婉歌直觉的又是一讶。
那双手的手心有着厚厚的茧,想来是做惯了粗活。但是那手的指的关节却是匀称修长,是很柔和的麦色,哪里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夫会有的手?
然后凌婉歌记起,这傻子原也算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孩子,不像农夫也很正常。
“娘亲,阿罗不理我!”凌婉歌望着那手一时未有动作,却见那修长的手瑟缩的屈了下关节,同时轿外传来一个带着几分稚气的男声。
那声音……凌婉歌一时说不出听后感,好听是好听,却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她是害羞了,你且背她出来吧。她身子不不舒服,你当心一点!”另一个妇人跟着应道。
“哦!”男人很乖顺的应了一声,继而未待她反应,就觉得腰上多了一只手,同时听见那靠近了的声音道:“阿罗,那我背你咯!”
接着,她虚软的身子便被一双手托上了一个宽厚的背。
凌婉歌当即就面颊发热羞红满面,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子,而,而这个人居然两手托着她的大腿,就将她给背起来了。
咬了咬牙,凌婉歌忍着羞辱,只得在心里告诫自己:我忍!
如果这个时候挣扎,别说她没有力气,就是挣脱了,也会掉下去,吃苦丢脸的也是她自己。所以凌婉歌只得红着脸任这个“夫婿”背着,可过程中,只觉这个男人宽厚的背散发出的热量炙烤的她浑身不自在。
“看,那就是蒋家的表小姐——京里来的大家千金!”
“什么?没有搞错吧?莫说是京里来的大家千金,就是蒋家的婢女也不可能嫁给这个大傻瓜啊!”
“当真!你可不知道,这小姐命犯天煞,不仅克死了亲爹娘,自己也是一身的病……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些波折,正好被这傻子救了,可不就正好以身相许了——这就叫嫁祸他人!”
“我说呢,一个好好的女儿家怎么就嫁给了这个傻子,也只这对同样带煞的孤寡傻母子敢让这样的女子进门!”
“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而且,你瞧那傻子今天洗干净的那张脸,啧啧……”
凌婉歌不是没有听见耳边众村民的奚落谈笑,却只当未曾听见。等她离了这里,这些人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在各种声音里,凌婉歌终于得以解脱,那大傻瓜放下了她。可是她身上的毒素未清,此时还站不稳。那傻瓜夫婿一放下她,她身子便是一软,往旁边栽去。
还好身边的人反应快,一把拽着她,又将她揽回怀里。
经过刚才,凌婉歌惯性的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好在这人是好意,是为了不想她摔着,才揽着她的。可一手扶着不就行了?干嘛当她是棵树似地,揽的那么严实?
这时,她夫家还未来得及嫌弃她的病态,耳边就又响起了奚落声——
“大西瓜娶媳妇儿,扛回来一个矮丝瓜,矮丝瓜站不稳,原是空心树上挂的藤!”
这还编上顺口溜了!
周遭是孩童编的朗朗上口的童谣,充斥着大人们各色意味的笑声。
凌婉歌唇瓣动了动,心底刹那涌上一股怒气。
不是为自己,而是突然觉得,这逼娶自己的母子其实也挺可怜的。本身母亲守寡,带着一个脑袋不好的儿子生活一定很艰难吧。
不管她这个新嫁娘是谁,可这好歹是人家的大喜之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