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夙皱眉,缓缓问道:“璇儿,祈雪节快开始了吧,怎么你还不过去?”他的音质低醇,流泉般干净,清风般和煦,语气柔和,只不过,脸色却隐约浮现出了一些不对劲。
昭平公主颜水璇眨着慧黠的大眼睛,笑吟吟问道:“二哥哥,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好不容易见面就要赶我走?二哥,你这么急惶惶得赶路去祈雪节,去看谁啊?”
颜夙抚了抚额头,原本和煦的脸渐渐笼上了一层寒霜。
“我只问二哥哥,没有了素萱的祈雪节还有什么看头?”昭平公主颜水璇静静问道,原本慧黠灵动的眼眸显出一丝凄楚,教人看了生出无比的心疼。
秦玖听到昭平公主提到了“素萱”二字,她飞针走线的手顿了一下,敛下睫毛,视线凝注在手中快要绣好的襦裙上。这是她此番回到丽京后,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这个已经成为丽京城所有百姓禁忌的名字。
颜夙长眸微阖,敛尽眸内摄魂绝色,冷如流泉的声音淡然流泻,“璇儿,别胡闹了,今日我没空和你周旋!”
“胡闹?二哥,很不巧,我偏生就今日空闲得很,有的是工夫胡闹。”昭平公主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她妙目流转,视线凝注在秦玖脸上,冷笑道,“哎呦,我说二哥哥这么不耐烦,原来是我打扰二哥哥的好事了吗?我才听说二哥哥恋上了苏相的千金,怎么这会儿又换人了?”
颜夙斜靠在小几一侧,修长的手执起茶盏,慢悠悠品了一口,不再去理会昭平公主的挑衅,而是气定神闲地侧首问秦玖,“秦掌事,快绣好了吗?”
“还差最后一片花瓣,请殿下稍等。”秦玖拈着绣花针,针尾上穿着浅红色丝线,飞针穿过锦缎。
“秦掌事?!”颜水璇目光一凝,勾唇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偷偷潜入到本宫别院去洗浴的天宸宗秦玖?”
慕于飞从昭平公主那里借了玉佩,但并未告诉昭平公主借这个是做什么的。秦玖后来没有用那枚玉佩,便特意嘱咐慕于飞,让他编一个玉佩的其他用途。所以,昭平公主并不知那夜慕于飞借玉佩是为了带秦玖去别院,所以也不知秦玖和慕于飞相识。
秦玖微微一笑道:“我初到丽京,并不知那处别院是公主的。倘若知晓,一定不会那样做,还请公主恕罪!”
昭平公主冷哼了一声道:“本宫今日没有闲工夫向你兴师问罪。”慧黠的眸光轻轻一瞥,凝视在榴莲身上,“这个小白脸就是你的男宠吧,你下来。还有玉冰,你也下来!快些给本宫腾地方,本宫和二哥有话说。”
榴莲正看得热闹,没想到战火忽然烧到了自己头上,还被骂成了小白脸。顿时哭丧着脸,道:“昭平公主,我不是男宠。”
黄毛偎依在秦玖怀里,听到男宠这个词很新鲜,一边玩着穿着珠子的绒线,一边说道:“男宠,阿臭是男宠!”
“不是!”榴莲回首朝着黄毛凶神恶煞地吼道。
“男宠!”黄毛不屑地斜睨了一眼榴莲,继续说道。
榴莲气得挠头,昭平公主扑哧笑道:“小白脸,做男宠这么委屈啊,你赶快下车。”
于是,榴莲背着男宠的黑锅欲哭无泪地爬下了马车。玉冰望了颜夙一眼,见颜夙点了点头,便也钻出了马车。
昭平公主悠然上了马车中,在秦玖一侧的锦绣团垫上慢慢坐下,目光掠过秦玖正在绣的襦裙,漆黑的眸中乍然迸发出冷绝的光芒,她挑眉问道:“二哥哥,这件襦裙,是你要送给苏挽香的?”
颜夙俊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沉沉静静的,只脸色似乎因昭平公主的问话而微微泛起一丝铁青。他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昭平,眯眼道:“不错!”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昭平公主望着颜夙凄然而笑,起先是单个的一个音,其后便连成了一串,笑得眼泪几乎流下来,“二哥哥,你好!”这个“好”字,她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的。
“三年,素素才去了不过三年,你就另觅新欢了。这我不怪你,毕竟你也要娶妻生子。可你怎么能在这里,在这片香雪海中去送给另外一个女子这样的礼?又怎么能在这一天,在祈雪节这一天去讨好另一个女子?”昭平公主内心酸楚无比,话一出口,泪水便滚落如雨,顺着脸颊流下来,弄湿了蒙在脸上的披帛,“如果,你忘记了祈雪节每一年都是素素拔得头筹,如果你忘记了这个节日由来的典故。难道,你也忘记这里是你们初遇的地方,是你们定情的地方,这里的每一朵梅花,都见证了素素对你的痴情,而你,你竟然忍心,在这样的日子,在这个地方,去向另一个拔得头筹的女子去献礼?怎么能?二哥哥,你怎么能这样?”
颜夙脸色微微一变,他伸手想要去擦昭平脸上的泪珠,可终究未曾伸出手去,任凭她的泪水扑簌簌地直往下落。他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他张了张口,半晌慢慢说道:“璇儿,当着秦掌事,你就少说几句吧!”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淡漠的,就好似,这一切和他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昭平公主扬起满脸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