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阁,雅间。
宇文峥注视着对面的平睿,想到他的身份,不得不说,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略微吃惊的,初识时,他就知道他是颇受平国公宠爱的三公子,却不知道他是为当今皇帝效命的人。
“与平兄弟有数面之缘,却有眼不识金镶玉,宇文惭愧惭愧。”
平睿淡笑:“宇文兄见笑了。”
宇文峥敛去眼里的一抹精光,端起手边的酒杯:“平兄弟能来见宇文,宇文感激不尽,这杯酒敬平……将军。”
对于宇文峥那刻意的微微停顿,平睿面容温和依昔,波澜不兴,却淡道:“平某虽与宇文兄仅有数面之缘,但相聊时,却总有意犹未尽之感,莫不是到了这京城之地,平睿依旧,宇文兄却已经不再是宇文兄了?”
宇文峥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二话不说将手里的酒一仰而尽,然后才道:“平兄弟说的极是,倒是宇文我肤浅了,以示歉意,宇文甘愿自罚三杯。”
说完,也不等平睿的回应,就自行罚酒。
而平睿自始至终也一直都处之泰然,虽然面色温和唇角含笑,但那半敛的眸子,却黑的深沉。
暗中留意他神情的宇文峥眸子垂下掩去那一抹精光,将最后一杯酒一仰而尽。
聪明人之间交谈不需要太透彻!
而对面这位年仅二十一岁却能够得尽庆帝信任,掌京机十万禁军守庆帝命脉之地的年轻男子,他能有如此地位,聪明二字恐怕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智慧和能力,还必然有着非凡的手段。
“平兄弟有心,但宇文不能无意,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平兄弟年少封将,而宇文商贾之身,实在是无资格滋意潇洒,如今日这般,宇文兄自当乐意为宇文兄,但还望平兄弟理解。”
平睿眉梢这才轻轻一动,漆默的眸子里展露一丝暖意,双手执起酒杯,道:“宇文兄所言不无道理,就依宇文兄所言,请。”
“请。”宇文峥笑言,目光却触及到对面人的那一双手时,背脊一冷,瞳孔微缩。
暗朱色袍服映衬下,平睿那双手几乎与他相执的白瓷杯融为一体,那双手应该长于美丽女人身上多过于男人的。
这样一双仿若白玉般精雕而成的双手,或许这双手堪称赏心悦目,可他却看到了这双手背后的东西,平睿这双干净的双手曾经沾染了多少血腥才能成就此人如今的地位?却如他的人一样,清和出尘,可暗地里却……
欲成大事者,需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宇文峥信奉此理,其他书友正在看:。
可此刻,面对眼前眉眼间带着温暖比他足足小三岁的平睿,他心里越发的忌惮和谨慎。
平睿身子倚靠在椅背上,态度随意慵懒,却骨子里自有一股冷艳凛然。
“平兄弟风姿秀雅,宇文早有认知,但今日再见,方知平兄弟华不可言,宇文自惭形愧。”宇文峥微笑,心里却有些对自己的嘲弄,从前眼前的人亦这般,他虽不至于有眼无珠的以为他是靠平国公府之势而傲然无形的王公公子,却也没有单单对他这个人服气。
今日他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并非只是传承下来的空话,今日再见平睿,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赚到了,因为以平睿为镜,他看见了自己的自负和骄傲,这比他与平睿合作更有价值。
平睿看宇文峥,轻笑:“能让宇文兄说出这番话,平某会自得。”
宇文峥心神一动,似真似假的道:“能让平兄弟自得,宇文又何尝不会自得?”
平睿笑意加深,再度执杯朝对面相举:“与宇文兄对饮,实为快意之事,请。”
宇文峥眉眼全然舒展,黑亮的眸子褶褶生辉,如释重负的端举酒杯:“请。”平睿过来赴宴,实际上已经对合作趋向有了雏形,尽管他很清楚在彼此身上都有着对方想要的东西,但如果平睿要执意晾晾他,在这京城,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他宇文峥虽然是个商人,可是,他正在极力摆脱商人身份,他想要带领宇文家成为真正的望族,而不仅仅是一个有银子的富户。
平睿对于宇文峥的变化,自然收入眼底,淡淡出声:“我记得宇文兄曾经说过,富贵二字,先富后贵。”
宇文峥把玩着酒杯,眼睛里实实在在的展露着他的野心和企图,语气却有些懒散:“宇文家三代积累的财富已然足够挥霍。”所以,他已经有了最基本的争权夺势向上进阶的条件。
平睿点点头,只是看向宇文峥的目光却有些意味深长:“我也记得,宇文兄最爱百心玲珑曲,自诩玲珑心?”
宇文峥并不意外,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宇文汗颜,百心玲珑曲,传闻百种心境,但无论弹奏者亦或听闻者,其实最终也不过一颗心,有所思,自然有所心,平兄弟以为呢?”
平睿但笑不语,从他面色上看不出来他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宇文峥也不在乎他是赞同还是不赞同,沉默了片刻后,抬眼望他,似歉疚的道:“宇文此番上京,的确是借平国公府之势,但平国公府如今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