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不早不晚,凌慕扬准时到达。
咸沅大街,某处,安静的茶楼里,已经有人等着。
凌慕扬只身前来,熟悉的走进一间厢房,推开门。里面,只有一个人。薄兮铭坐在正对着门的位子上,边上,是刚刚冒上来的热气,弥漫着舒缓的情绪。
凌慕扬神经稍稍松驰下来,关上门,马上又恢复警觉。
薄兮铭哪会错看,心中不由得疼惜,这样的防备心,是怎样子才练就出来。这孩子,只怕从小吃苦多。而这苦不是说凌慕扬吃不饱穿不暖,而是在思想上的负担。
他仍然记得,五岁时的薄彦,天真犹如顽童,每一次都会跑进皇兄的御①38看書网桌底下乱涂画,有时又是拿着笔在奏折上一通乱写。每次被薄衾铭抓到,却从不见他害怕,抱着薄衾铭的大腿,单纯的说着,“父皇,彦儿这字有进步吗?是不是变得好多了?”
看着那稚嫩的脸上,都是期待,饶是他都心里觉得暖暖的,更何况这亲生父亲。
“彦儿有进步,来,跟着父皇去找你母妃。”
“好呀,皇叔,你也一起来。”
……
薄兮铭还沉浸在那笑容中,凌慕扬已经坐下来,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开口,“皇叔,今日相见有何事?”昨夜的资料,薄兮铭特意拿过来,必定不是纯粹的想让他看一遍。
薄兮铭眼神一晃,收起那抹怀缅,看着如今的凌慕扬,脸上全是冷漠和梳理。对着他,对着薄衾铭,毫无暖意。更别说其他人,他就没见到有谁能让他变色过。
“彦儿,何必如此,你母妃已经去了,执着于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再者,你明明知道你母妃只想你活得没有忧愁。”
凌慕扬身体一僵,一听到关于凌清的名字,他的眼底就好像被无数的涛浪席卷,一层层阴暗的扑面而来。而周身的气息马上变得肃杀,眼底,一道杀意闪过,快的几乎无法捕捉。
“好好,我不提。”薄兮铭立刻转变话题,心中也清楚,他是无法改变薄彦的决定。那么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的帮他,他想要的那么他就帮他争取,即便是皇位,他也会全力帮助。
更何况,在他皇兄心里,薄彦或许就是他想要的继承者。
只是,当初,凌清有孕时,他们夫妻就是商定,不让这孩子将来继承皇位,只想他无忧的过完一生。但如今,事与愿违。哎……
“薄蔚当国子监,风浪正在盛时,但是骄兵必败,他的性子急躁,急功近利。贪权,这也绝对是他的致命伤。所以,他,你可以暂且放置一边。当时候,说不定还会助你一臂之力。”
凌慕扬点头,不语。
薄兮铭继续,“薄辰,实则气候不成,你要关注的就是薄荣。世人皆以为他沉迷女色,毫无作为,但是昨夜你看过资料,应该知道他秘密的蓄集势力,而且,支持者并不少。能将无为的皇子当得如此之久,他的心机不可不畏。”
薄兮铭也惊叹,这薄荣,确实不是一个小角色。
至少,现在的薄彦,还太耿直。与薄荣相比,薄兮铭心中还是有担忧。
所以,不得不提醒。
一个下午,薄兮铭详细的跟凌慕扬讲解分析朝中的局势,最后,又将他自己的优劣做一番剖析。
末了,“最重要的,是你父皇,他的态度胜于一切。”
虽然,他觉得他皇兄立薄彦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这些年,他发觉他越来越看不透他。这份确定,也不得不打个问号,若是他心中有变也不无可能。
十四年前的薄衾铭和今时今日的薄衾铭,判若两人。
亲兄弟,也隔着一层纱,亦是看不透。
“彦儿,下一步,你要如何?”
他想听听,薄彦心中的想法。
凌慕扬沉默再三,手指微卷,最后才舒展开来。
“我想入军营。”
“……”
薄兮铭想过千万种,就是想不到这样的答案。他说他要入军营!
现在局势如此紧张,他竟然要入军营,当将军立下战功来增加威信,那绝对来不及,立战功是靠着时间积累的。军心的把握对争夺太子之位有绝对优势,但是现在,根本来不及。
去军营?开玩笑!
“你想立战功,并不急于一时,争取到朝中军心所向的大臣便可,祁王就是最好的人选。”
薄兮铭耐着性子解释,现在离开,那无疑是放任其他的竞争者壮大,甚至会失去机会。
他不想薄彦选择错。
凌慕扬表情丝毫不变,“进军营,什么身份最合适?”
将军?好像没战绩,不行。
士兵之位太低,不妥。……
凌慕扬在心中盘算,薄兮铭看他一脸认真,已经明白他是认真的。
“彦儿,你!”
“若是皇叔可帮,那再次感谢。若是不行,那就作罢。”他自己也可以,只是会比较绕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