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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阳还说了什么,江帆就记不住了,他不知道怎么结束薛阳电话的,只感到自己就像被人抽掉了筋骨一般没有力气。取缔基金会,大面积的兑付危机,这些词交替着在他脑子里出现。只是下午出现了养殖户围堵东方公司大门口的事,他才不得不放下基金会。刚才在办公室,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彭长宜的同时,他突然感到了一种悲哀,本来提前预测到了风险,但还是发生了,并且自己丝毫无力避免,这种悲哀是从脚底下开始蔓延,直至心灵。想当初是那么小心谨慎地对待基金会这件事,全锦安亢州是最后一个成立基金会的市县,以至于挨了翟炳德的批评。尽管小心,尽管谨慎,结果又怎么样?最终他还是无力掌控基金会的发展,甚至自己都插不上手。他曾经用心地去影响彭长宜,带他去北京当面聆听专家的意见,为的就是培养彭长宜对基金会的忧患意识,做到防微杜渐,可谓自己用心良苦,但是无论怎么做,基金会还是不可避免地要走向灭亡。他感觉许多事在许多情况下自己是有力使不上,不得不去迁就去平衡方方面面的关系,这一点他感到太累了,如同自己马拉松式的离婚一样,明明知道结果,却不得不违心地维持一种平衡,一种要命的平衡,但是你还不能打破这种平衡,因为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意味许多事情就会失衡。
刚才在从现场回来的路上,他接到了妻子袁小姶的电话,他的岳父要到京州省的省会城市,参加一个老战友的生日聚会,她问他能不能陪同前往。既然已经铁定要离婚的他,当然找了个借口回绝了,就在他要挂电话的时候,岳父却接过了电话,说道:“小江,如果你要是能抽开身,就跟我走一趟,有些关系介绍你认识一下。”江帆说道:“爸爸,真是不凑巧,我们这里出了一个小事故,养殖户把一个企业的大门堵了,有可能造成国道断交,我实在走不开。”其实,那个时候,养殖户已经散去了,但他还是把这里发生的事简单地跟岳父说了一下,唯恐岳父不相信。岳父说:“这是大事,你还是处理大事吧,有机会我再带你去认识这些关系。”
作为江帆,他不是不想认识这些关系,这些关系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但是,自从跟妻子闹离婚以来,他就想摆脱她家的一切关系,他不会再主动靠近这些关系,除非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十分疲惫的他,到了单位后,从小许手里要过车,便漫无目的地开着,他不想回宾馆,说真的,这么多年的宾馆生活,对于一个男人来讲,实在是一种精神上和身体上的摧残,他有些厌倦了宾馆的生活,他想要一个实实在在的家,一个知冷知热的妻子,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这些对于别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到了他这里居然是这么地难求!这份人生该有的平淡,对于他来说却成了难以企求的东西。去年春节回家,他跟父母坦白了和袁小姶目前的关系,尽管他知道父母会为他操心,但是让他们知情总比不知情强,省得他们总是在找不到他的情况下,给袁小姶打电话。他感到了万分的悲哀,就如同基金会,他早就料到了风险,但是却无能为力。
他不小了,已经快四十岁的人了,四十岁的年纪,该有的都应该有了,对于人人都能拥有的东西,他却无力拥有,他感到自己很失败,莫大的失败。
不知不觉中,他开着车就来到了国道,来到了那个他熟悉的地段,在这个地段,他无数次地等来了他的欢乐,现在,在这寂静的漆黑的夜里,他同样把车停在这里。这里,离快乐只有一步之遥,他只要动动手指头,摁几个号码,欢乐,就会伴随着小鹿而出现。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单独相处了,是因为她的胆怯和谨慎,自从袁小姶找过丁一之后,丁一的眼睛里,明显多了忧郁,通电话的时候也小心措词,尽量不去触碰那敏感的领域,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尽量不往那个林荫道上张望,也许今晚,他对任何事都感到了疲惫,对欢乐同样如此。
他的眼睛望着前方的路,偶尔有车亮着灯闪过。他伸出手,挂上档,动作机械而僵硬,松开离合,踩下油门,表情木然,车子,就这样和林荫路口擦肩而过。
他不想回宾馆,真的不想回宾馆,尽管当初宾馆这间房子是特意为自己装修的,但是宾馆的味道是嘈杂的,是不属于他的。他不想回去,就这样开着车,围着亢州城转了一圈又一圈,一遍遍地从梧桐树掩映的林荫路口经过,一遍遍地从宾馆门前经过,一遍遍地碾压着自己的孤独和寂寞,直到自己麻木,直到东方泛出了鱼肚白,星星隐在了云后……
四个乡十多个村的养殖户围堵东方公司大门口的事,暂时平息下去了,市和乡镇两级政府,都对养殖户做了公开承诺,声称尽快解决他们的问题,让他们耐心等上几天,等贾东方回来后,由市里出面,协调解决,保证不让养殖户的利益受到损失。
一个问题暂时摁下去了,又一个问题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第二天上午,彭长宜陪着省里检查组去了邹子介的育种基地,中午吃完饭后,他跟龚卫先一起,看着办公室工作人员把给检查组带的礼物装上车后,彭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