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从简嘴角一抽,脸色变的很尴尬,嘿嘿干笑两声,故作潇洒地道:“区区百余贯骚铜,不日定当奉还。”
王晔饶有兴致地看着吕从简,暗想这家伙可是正儿八经的宰相公子,其父当朝宰相吕蒙正算是一位名臣。
由于朝廷提倡文治,天下读书人很多,对商人也不是很排斥。
淳化元年,太宗皇帝甚至下诏准许商人子弟参加科举,这是在自汉唐以来商人们想都不想的。如今读书人经商也有很多,官宦子弟更不用说了,有交往必然用钱,谁会嫌钱多呢!
几年前,这吕从简办了个书铺谋利,在汴梁士林中,也算是件无可厚非的好事,坏就坏在这家伙不是做生意的料,很少过问书铺事务。
那你找个得力助手也就算了,却偏偏又任人唯亲,管事的不是远房亲戚就是妻族,直接造成了用高价定下质量很差的印刷书籍,更甚者直接就用正版的钱买盗版,盈余部分都进了个人的腰包,不亏本才怪。
几个月前从他铺子里拿了一百贯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还。
“吕大官人啊!眼看快到元宵了,敝店小本经营,区区百余贯骚铜可是笔大数目。铺子里着上上下下伙计,还等米下锅,还望大官人成全。”胖掌柜可不吃吕从简这一套,他是一追到底,毫不松口。
“不是跟子正说了嘛!很快就奉送到账,不过今日却要请子正吃酒。”吕从简笑嘻嘻的,刻意回避钱的话题,心中却暗骂这铺子才有几个伙计,哭个鸟穷啊!
王晔不明白吕从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对方请自己吃酒,又何乐而不为,反正不用自己掏钱。再说,吕从简这个人大方、较重感情,就是太滑头。在想了想之后,点头道:“去哪里吃酒?”
“当然是去潘家酒楼了。”吕从简见王晔答应,自然大喜过望,他就怕王晔不去,既然答应下来一切好说。
潘楼——王晔心中一动,不及多想就答应道:“好。”
胖掌柜用埋怨的目光看着王晔,无可奈何地轻轻一叹,暗暗在想:公子怎么就看不透吃人嘴短的道理,吕家大哥的酒可不是好吃的。
潘楼就是潘楼,诺大的占地、高耸的主楼、装饰奢华的房间,不仅有美貌的酒女,还有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的歌姬,每一样无不是汴梁最顶级的,要说能与之比肩的有、但不多。
吕从简是潘家酒楼的常客,向来出手阔绰,一顿饭六七贯钱跟玩的一样,到了店里后自然被当成贵宾接待。
几名美艳的酒女纷纷围上来,叽叽喳喳的献殷勤,就为了对方能够选定自己推销的酒,跑堂的、酒博士、茶博士当然跑前跑后,忙个不亦乐乎。
王晔不是第一次踏足潘楼,从容面对给自己抛媚眼的酒女,他知道这些浓妆艳抹的小娘子看是温柔,下起手来可是吃人不吐骨头,恨不得给你塞上十坛八坛百年陈酿。
“上两大瓶荔枝酒,一盘熝鸡,葱泼羊肉,肉炒芦笋,烤鸭子、羊腿,香辣鲤鱼和五果汤,再来几色果子。”吕从简请客,自然是出手大方,要了许多酒菜,又问道:“去让非烟、秋雁两位小娘子来侍酒。”
“正巧秋雁小娘子无人点,小的这就去挂牌,不过非烟小娘子要等些时候。”
“怎么回事?”吕从简的脸色拉了下来,什么时候拿架子他很会拿捏,毕竟是宰相家的大官人。
“大官人恕罪,非烟小娘子尚未梳妆打扮,需要耽误些时候。”酒博士眼看吕从简变脸,急忙来解释,他可惹不起宰相府邸。
“好吧,既然这样,就先请秋雁小娘子。”吕从简的脸色好了许多,顺着台阶下来。毕竟有名的歌姬不能轻易得罪,人家说不给你脸面就不给,与其难堪不如故作大方。
王晔没有作声,反正不是他请客,要多了吃不完干自己鸟事,懒得理会太多,能看出来吕从简大方中的诡异,他也乐得等候对方自己说出口。
非烟,名字不错,名声也很火,心里一阵骚动,想看看这位名满京城的歌姬仙姿。
虽然只有他们两人,酒宴一开始就在非常热烈的气氛中进行,在秋雁清丽的歌声和如天籁一般的曲子中,王晔有些轻飘飘的,如在仙境中一样舒坦。
“秋雁,快给王家五公子敬酒。”吕从简偷眼看了看正在沉醉中的王晔,眼珠子一转,让一曲而终的秋雁去敬酒,他把握火候很到位,秋雁虽然小有名气,却还没有敢逆了他的身价。
秋雁、虽然不是潘楼歌女中的翘楚,但也是上等歌姬,不同一般的庸脂俗粉。
生的一副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身上月牙白、下绛红色的莲花裙,一步三挠首、一块香帕不时地掩在微笑的红唇上,配上那勾人的眸光,简直是一只要人性命的狐狸精。
“公子——”秋雁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王晔,盈盈起身轻迈莲步走到王晔身边,端起了一大杯荔枝酒。
“秋雁,若能让子正老弟连喝三大碗,明个给你一盒珍珠兰花贴面花钿。”吕从简的一双小眼眯成了一条线,对秋雁许下了重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