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澜纪元7982年,玄青国京畿道,夜
寂静的夜空,突然传来了几声婴儿的啼哭,也不知过了多久,朱红的大门砰的关上,伴随着几声女人的低吟,似幻似真的声音流淌于死一般的夜空中,仿佛要穿透浓浓的黑雾,却渐行渐远越来越低沉,终于消散在阴冷的夜里。
拨开这片雾气,不远处的凌云宫,飘扬着一串串各式笑声,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老人,有小孩。继续走进这阵笑声,高悬于空中的各式彩灯,将一座小花园的东厢房紧紧围绕,柔和的光线洒满了整个房间,映入眼帘的还是一个婴儿。满屋忙忙碌碌的丫鬟和仆妇,挤满屋子的盛装的男人,霓装的贵妇,叽叽喳喳将最美的祝福的言语送给一个人—一戴着王冠的魁梧老人手里的婴儿。今夜,无论你是谁,无论你什么地位,他最大,他才是今夜耀眼的明星!
“父王,把麟儿给我看看,好吗?”半个身体斜斜靠在缀满金银饰品的紫檀木床头,脸色有些许苍白的妇人伸出了雪白的右手。
“羽儿,今夜你又为我们乐家产下一位龙子,真是居功至伟啊,哈哈哈。”老人一手捋着修长的白胡子,望着静静躺在右手里,还在用力吮吸自己的小手指的婴儿,笑容淌满整个脸庞。
“父王……”妇人见老人沉静于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不由得拖长了音调。
“啊,好好好,来,轻一点,对,就这样。”老人红彤彤的脸又红了几分,羞惭之际把婴儿交还了妇人。
妇人双手接过孩子,立即把浸满汗滴的皓月般的脸蛋,紧紧贴在婴儿的脸旁,怎么也不愿分开。紧闭的眼睑,透过修长的眼睫毛,滴下了几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淌到了婴儿俊美的小脸蛋上。
“呵呵”老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左手不由捻断了几根银须。“嗯?鹏宇,你这个不上心的家伙,还不快过来,没看见你夫人小羽那样了吗?”宏亮的声音,震得厢房微微晃了晃。
“是的,父王。儿臣来了。”从人群闪出一人,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一袭湖蓝的锦袍,腰系双龙戏珠蓝田玉扣,一块团龙和田玉佩系于腰间,加上俊秀清瘦的脸庞,面带一袭春风的笑容,让人不由赞道,世间一等美男子如是也。
老人的额头的两道浓眉,却不易被人察觉的紧了紧,转瞬又松开。“休得多言,还不快去。”这名叫做鹏宇的男子,三步并做两步赶,斜坐在床尾,一把把母子两人揽到怀中,轻抚着夫人秀美的脸庞。“小羽,你辛苦了,让为夫为你拭汗。”
“嗯”妇人叮铃着将自己雪白光滑的小脸埋进了男子的怀中,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老人慈祥的目光继续望下自己的小孙儿,笑容泛满了国字脸,左手慢慢的又移到了银白的胡须上,但目光转移到大儿子鹏宇身上时,眉头再一次皱成了“川”字。
“哼”猛一抖金色的袍袖,老人负手走向了屋外,紧绷的眉毛映衬了远处的夜色,掺杂了黑雾,让人闷闷的喘不过气来。远处老人带领众随从离去,花丛中,一道黑影闪了出来,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掺杂了悲哀与兴奋,可怜和憎恨的复杂阴笑。一转眼,黑影复又隐入阴寒的雾气中。
“还不快走。”几位贵妇偷偷掐了自己的夫君一把,拉过夫君轻轻陪了几个不是,全都闪将出去。门里门外的丫鬟仆妇一瞬间都不见了,喧闹的厢房一下变的极静,留下只有几声似有似无的婴儿吮吸的声音。
城外一座无名小神的庙里残破的墙桓腐烂的门窗
这一切,淡淡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死亡并不可怕,没有人害怕死亡。人虽不害怕死亡,但谁愿意真的死呢?
一位紧紧抱着红色的包裹的妇人,静静靠在庙中土墙上,不时有土渣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之色,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她似乎马上就要睡去,但她还是醒着,因为她不信,她说什么也不信,死也不!她的孩子没有死,她的孩子不会死,她的孩子既然受到了神灵的护佑来到了这个世上,就绝不会死!她又怎么能安心睡去,今夜发生的一切的一切太快了,也太多了,她原本只不过是个仆妇,她的肩膀怎么能承担的起呢?
轻手轻脚的掀开包裹的一角,轻轻的,柔柔的,似乎怕吵醒自己的孩子。孩子紧闭的双眼,脸角黑色的残血,湿漉漉的胎毛上散发着油腻的腐臭,好像他——死了。是的,死了。“不对,我的孩子绝不是死胎,他是活的,那阵阵痛昏迷前,我听见了我孩子的啼哭,所以我记得!”
妇人扬起苍白的脸,对天空终于喊出第一句话。“如果我的孩子,注将今夜死去,今夜我必将追随我儿而去,满天的神仙,为我作证!他生我生,他死我死,绝不苟活!如果,如果真是那样,满天的神仙请务必将我一起带走,这是我白卉最后的祈愿!”说完眼睑再也支撑不住,泪水糊满的黑白相间的脸,妇人沉沉睡去。
天空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吹散,阴冷的雾气早已散去,太阴星高高的挂在浩瀚的星空。一缕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檩,洒在婴儿的脸上。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