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两岸,独石以桥,天幕沉沉,烟波滔滔,玄瑟之音,始于指尖,人心之绪,缥缈哀伤,低低吟唱,如泣如诉: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
心之忧矣,曷(hé)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
心之忧矣,曷(hé)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
我思古人,俾(bǐ)无訧(yóu)兮!
絺(chī)兮绤(xì)兮,凄其以风。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最后一句,更是哽咽难鸣,风云突变,逐化人形,虚幻瞬间化作实体,龙且已立在熏池面前,一掌拍在瑶琴上,琴弦发出争鸣之瑟,
“够了!我把你的真身找来,逼你元神归位,不是为了看到你继续消沉下去!”
他的简单粗暴逼得熏池眼底霎时间浮出杀气,但他还是忍住了,道:“……夕颜还我。”
龙且眉心犹如刀刻,衬得刚毅的脸庞更是严肃:“我夺了那扳指,也是为了你好,待挑个吉时,回礼涂山九尾族,送她羽化了吧。”
这话说得好不轻巧,却又把熏池的心境置于何地?!
熏池收回瑶琴上的双手,正坐在几案后,缓缓吐出五个字:“我会杀了你。”
凄凄萧风中,一站一坐,两人,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数次,龙且竟是有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说话。
“夕颜的尸身,你可以带走,至于南虞……”龙且叹息着做出最后的让步:“我负责把他悄悄送回涂山承灵坞。”
闻言熏池先是小声哼笑,最后是放声大笑,他霍然起身道:“师兄何苦如此,我犯下的,自会承担!”
偷偷送回?开弓已无回头箭,算算日子,恐怕涂山九尾狐长老也已经发现承灵坞里的那个南虞的是自己用仙草编的,届时必定会上呈九天,禀报天帝。
“承担?说得好听,!那你的神族怎么办?”
熏池沉默了半响,白俊的面庞阴霾不定:“我自会给九天和族人一个交代。”
“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啊!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是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放出南虞,给九天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龙且再难抑激动,说到关键处,磨牙色变:“你忘了古神帝台的预言了?!那可是……”
“九天与我何干?”熏池高声打断,愤恨如山底洪浆,难以压制:“为何不能随心所欲?为何要被束缚在条条框框之中,何为天道?难道就是顺应天命,顺应古神强加在我们头上的命数?我受够了!古神赐予我们无限的生命,那为何又要剥夺?!夕颜为何会突然死去?!……我恨透了这样的不安感,散仙眼里你我身份尊贵,实则仍如卑贱蝼蚁,命运不能自主。”
见他说到最后已悲鸣不能自己,龙且心中难过,苦口婆心劝道:“无论是散仙,上仙还是尊为上神都应各安天命,羽化才是最终的归宿,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九天的平衡,这乃亘古法则啊!”
“亘古法则?!”熏池仰天大笑,似是嘲弄那九天之巅,睥睨天下的古神帝台,眉心中那抹暗红色神印忽显忽暗,狭长的眼睛在风中浅浅眯起:“如今我逆天而行,誓要换回夕颜一命,即使最后终究难逃一死,也要试试!”
龙且不知该如何劝说,正在为难之际,但见部将孟敖急急跑来禀报:“帝君,殿外有人拜访。”
龙且:“何人?”
“那女子一头长发席地,远远站在雾里,看不清相貌,”说到此处,孟敖魁实的臂膀微微颤抖起来,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推测:“唯有脚下踩着的赤色巨蟒,还看得明白。恐怕是……司刑上仙,冥昧。”
龙且:“……她!竟这么快就……”
听到‘司刑上仙,冥昧’这六个字,熏池倒不如龙且那般惊忧,却是一派释然地把问题抛给他:“私藏叛天之人,可是重罪!你是想现在就放了我和所有人走,还是想看到我死在她手上?”
“……怎能一错再错!”龙且擒住熏池的手腕:“走!与我一道会会她!”
熏池也不反抗,毕竟扳指还在龙且那里,只是唇边闪现一丝轻蔑笑意:“师兄,你还当她是三万年前,长留山上那个任人欺辱的小蛟龙吗?”
龙且顿住身形,想起初见冥昧时的情景,那时的她只不过是蛟龙族中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一个仙体不全的孩子,不仅身体羸(léi)弱,更因为仙资平平而不入尊师白帝少昊的法眼,只在长生殿做一名普普通通的侍女,而现在,她已经是高出自己一个天阶的司刑上仙了。
也就是八千年前的一个清晨,他和熏池才关注到了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女子,那时院中梨花正盛,她逆光而立,曾经纯然清澈的双目只剩下鲜红的肉/洞,后来他们才知道,她用自己的双目向休与山古神帝台起誓,永远效忠于他,只愿换来身为神族平等的机会和神力。
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沈天统帝度厄上神梵音身边的一名女将,因做事干脆利落而闻名,梵音也很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