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衿和陆笙羽两人分别骑马而行,西斜的残阳余晖红透半边天。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陆子衿想起方才萧盈娣对他的态度,心下疑惑:“那位格格此次回京脾性倒是改变不少。”
“她?”陆笙羽不屑地嗤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对你死缠烂打的?如今这副样子不过是想换一种态度来抓住你的注意力罢了。”
神色顿然,陆子衿情不自禁回望,那抹瘦弱娇小的身子瘫坐在地上,衣衫已破,鲜红的血渍在她脏破的衣衫上染上了朵朵如花的一抹红。那弱不禁风的身影默默承受周围人们的愤怒,凌乱的发丝,破败的衣衫,他心里竟生出几丝怜悯。
见太子和王爷已离去,百姓觉得继续扔东西变得无趣起来。讨好主子,百姓才有惠可受,如今观看的人不在了,他们再卖力表演也并无半点意义。
暮色四合,天边的余晖稀稀落落洒在萧盈娣身上,落魄之境更显凄凉。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雪白的皓腕上血痕纵横可怕,自骨头缝里传来的阵阵的剧痛,使她无力再挣扎,亦或是动弹。哪怕是微微一动,都是挫骨般地疼。
在天边的霞光渐渐隐去的时候,那抹脆弱的身影终是禁不住摧残,倒向了满是灰尘的大地。
众人陆续散去,只有一个中年妇女急冲冲地朝萧盈娣跑过来。
“格格。”声音里满含心疼。
萧盈娣闻声缓缓侧头,看清来人后,她双目一红,鼻头一酸,几近哽咽:“桂香嬷嬷……”
桂香嬷嬷是睿王府里的忠仆,自三年前睿王府败落后,家仆陆续离开,剩下的几个忠仆里,桂香嬷嬷就是其中一个。
桂香嬷嬷将萧盈娣搀扶起来,替她摘掉头上的菜叶,擦掉脸上的血污和蛋黄液。
“格格回京本是喜事,我们几个人在府里高高兴兴地等格格回府,谁知格格在这里。格格怎么会成这个样子?”看到她脸上遍布的血痕,桂香嬷嬷眼睛都红了,泪光闪烁:“这些无知恶民,怎么能这么对待您呢!”
萧盈娣全身疲惫不堪,伤口的疼痛抽空了身体的大部分气力,说话分外费劲:“不怪他们。桂香嬷嬷,你找一间客栈,然后替我准备一套干净衣服,我好换洗一下再回王府。”
“哎。”
桂香嬷嬷寻了个大夫去客栈,大夫看到萧盈娣衣衫上满是鲜血,都不由得惊吓到了。碍于大夫是个男的,并未让其查看身上的伤,只是简单处理了下额头上和手上的伤。
桂香嬷嬷替她擦拭身子,白皙光滑的身子上伤痕交错,桂香嬷嬷都不知该从何下手。泪眼朦胧中小心翼翼避开她的伤口,才勉强将身子弄干净。身上的伤擦了点药,穿衣服时药性发作,疼得萧盈娣只想大叫。
桂香嬷嬷搀着萧盈娣回到王府时,天色已黑,一轮弯月半挂枝头。
望着整个王府,物在人已非。自三年前,阿玛被发配,她被禁,王府里的下人就开始陆续离开,如今还留在府内的,也就只剩下那么几个忠仆了,人丁稀少后,整个府内显得过于凄凉,。
王府里所有的仆人都站在门口迎接萧盈娣,她看着站成一排的三人,心里百感交集。在清平观的三年,道观里的姑姑们个个心硬血冷,毫无半点人情味,一时间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心一下子暖了不少。
“格格,你可算回来了!”
“阿弥陀佛,佛主保佑,奴才可算是把您盼回来了。”
“格格,这三年您受苦了……”说话的人说着竟哽咽起来。
“平叔,格格回来是大喜之事,你快别让人取笑了,当心晦气。”
“对对对!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哭,不哭。”
“格格,你身上的伤......”
“先让格格跨火盆去去晦气,其他的等会再说。”桂香嬷嬷说道。
碧珠是她的贴身婢女,一把挽起萧盈娣,说道:“格格,来,奴婢扶您跨火盆。”
说着,梓月也跑了过来,和碧珠一起,一左一右扶着萧盈娣。
满身是伤,身子虚弱不堪,纵使抬脚吃力,终是跨过了火盆,平叔在旁欣慰地道:“跨过火盆,霉运扫光。格格,以后我们不会再让您受委屈了。”
清平观里人情冷淡,观里的姑姑苛刻且蛮横,她没少被欺负,如今看着众人这般关心她,她才真真切切体会到家的好处。
“平叔,碧珠,梓月,桂香嬷嬷。谢谢你们还在。”萧盈娣一一扫过众人,微微弯身,以表感谢。
这些都是伺候了萧盈娣很多年的仆人,见惯了她的蛮横无理,她突然这样懂礼数,反倒让众仆不知所措起来,面面相觑,一时不解格格是否受刺激了。
平叔到底是看她长大的,他突然抓起萧盈娣的手,正好碰到她衣袖下的伤口,她忍不住低呼出声,平叔怔愣,桂香嬷嬷赶紧推开平叔的手,一脸紧张地看着萧盈娣问:“格格,你没事吧?”
苍白的小脸上虚弱之色清晰可见,轻摇头,强扯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