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唐两人一同下了吊脚楼之后,碰上了要去准备赶秋会的阿凝,知晓她们是要出门走走,一脸慎重地叮嘱她们千万注意不要走到寨子西边的林子去,只说那儿是寨子的禁地,不能擅入。
顾晚凉曾在阿凝家的吊脚楼上凭窗眺望,亏得那吊脚楼建得颇高,一眼望去,竟能堪堪地将整个苗寨收入眼底,苗寨的西边是一片小树林,而过了这片小树林,便能直抵星罗山的东麓。
阿凝姑娘大概也猜到她们是想去星罗山那儿瞧瞧情况,这才不厌其烦地再三提醒吧。唐绯衣不忍拂了阿凝的好意,轻轻地应了一声,目送着她逐渐走远的身影,才转脸对顾晚凉建议道:“我们不如绕路去星罗山的山脚下吧,毕竟我们是住在阿凝姑娘家里,若是擅闯她们寨子里的禁地让她的族人给发现了,会连累到她的。”
顾晚凉赞同地轻轻颌首,那西边的小树林既是苗寨的禁地,怕是里面也有些门道,眼下并非万不得已之际,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通往星罗山的东麓,她亦不愿去招惹麻烦。
两人出了寨门,又绕上了来时的那条山路,慢步走到岔路口,转而踏上了另一条山路,山路一直走高,似乎她们正走在苗寨的侧上方,不过这条山路并不陡峭,两人走得还算顺利。
晨光散落大地之时,那夜间萦绕山林的淡淡水汽都悄然躲上了枝头,在翠叶尖头上滴滴凝落,越发让林间的空气清新起来。
唐绯衣深深地吸入一口气,满足地叹道:“晚儿,你说这里的空气多好啊,要是以后的每一天,我们一起来都能闻到这样清新的味道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儿啊。”
“晚儿?”那人突然变换了称呼,让顾晚凉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了不习惯的感觉,却顾及于唐绯衣的感受,暗暗告诉自己,也许多听几次也就习惯了。
唐绯衣一本正经地回道:“这凉字里总透着那么一股萧瑟微寒的意味,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叫你晚儿更为亲切,好看的小说:。”
现在四下无人,唐绯衣一边说着话,一边大起胆子伸过去手去拉住了顾晚凉的手,心中不禁轻叹一声:莫非人应其名,似乎每时每刻,她的手都是带着微微凉意的,不知何时才能将她温热呢?这么想着,右手不由微微一紧,让两人的掌心密密实实地贴在一起。
她和顾晚凉相处得也有些时日,总算是对她冰山的性子有所了解,若是她不乐意听见这种称呼,自己现在就能感受到周围一阵凉意渐起,可现在一点儿凉意都没有,那就代表着顾晚凉默许了。
唐绯衣又在心底默念了许多遍晚儿,像是要把这些日子一日一次得全都给补齐回来,觉得越发心满意足了。不过,她突然间想起自己还没有听到过顾晚凉喊一声自己的名字,接着又想起她喊墨敛冰的名字喊得那么亲热,竟后知后觉地再度吃起醋来,语带哀怨地说道:“晚儿,我怎么觉得你叫我的时候都是你你你的,一点儿都不亲热,我看你喊墨敛冰的都是都是喊敛冰敛冰的,要不你叫一次我的名字吧?”
也许是早上的那种心情还有些残余,顾晚凉侧眼轻然一瞥,抿了抿唇,将唐绯衣盼望许久的两个字淡淡吐出:“绯衣。”
唐绯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还要缠上顾晚凉好久,才能听到那人喊出这两个字,现下的她激动得脑海中只剩下一种想法,这一趟苗疆之行真的是太奇妙,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充满着幸福的。
仿佛被身旁人的那种幸福感感染,顾晚凉收回视线投向前方,眸中浮现起淡淡的柔色。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继续前行,只是走着走着,两人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越是往星罗山的东麓靠近,越是难寻林中那些虫鸟小兽的踪影。
唐绯衣压下心中渐生的不安,打趣地说道:“这些动物们该不会也怕迷路吧,所以都不愿意往星罗山那儿去呢?”
“星罗山能被苗人奉为禁地,绝不会是因为山雾浓重容易迷路这么简单,只怕这雾气中就有所古怪了。”
唐绯衣忧心地望着那越离越近的星罗山,南疆之地与中原地形气候都大为迥异,因而她觉得星罗山雾气不散的原因不太可能与迷踪山一样,何况迷踪山上雾气虽重,但一路都能闻到虫鸟啼鸣之音,完全不会出现刚才那种情况——
鸟类总是对人的脚步声极为敏感,一旦有人类走近了,它们都会展翅飞远,不过刚才有些被她们的出现惊动的鸟类,却不按常理往离人远的地方飞去,而是冲着她们走来的方向,振翅从她们头顶上一掠而过,竟不怕飞到半途被她们截下。
这个小小的细节她与顾晚晚凉都注意到了,恐怕顾晚凉说雾气中有所古怪也是据此得出的判断,唐绯衣暗暗地想到:顾晚凉想到的应该与自己想到的是一样的,只是她为了不增加自己的担心,才会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有所古怪的吧。
动物害怕靠近星罗山,甚至连去往那个方向都不愿,只能说明那座山里有些什么厉害的东西会威胁它们的性命,而这种厉害的东西极有可能便是那缭绕不散的“白雾”了。
似是被这种沉沉的念头压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