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决然的衣儿,是她从未见过的。唐如瑟震惊之余,只觉得有百般说不清的滋味汇聚在心头,但她在短暂的失神之中仍是下意识的紧紧护着唐绯衣。
“唐绯衣,我看你是着了魔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门亲事没你说不的份,下月初八,你必须嫁入秋水山庄。”唐经天捏紧了拳头,关节咯咯作响,若非顾忌唐如瑟在场,他早一耳光甩了过去,他冷笑一声,撂下狠话道:“现在你给我滚回房里,好好地反省一下。”
唐经天话音刚落,像是要给唐绯衣留下一点儿教训似的,衣袖朝外一拂,一道劲风迎面袭来,纵然是有唐如瑟在前为她挡去了大半,剩下的刮在她脸上,仍让她觉得有些火辣辣的疼。
唐经天这算是武力威胁么?唐绯衣在感到可笑之余心中还是免不了腾起了一丝感伤,她并非为了自己,对于唐家人的冷酷无情她见识的太多了,早已不会再为此而伤心难过了,她只是于这一刻更为深刻地体会到了古时女子的无奈,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硬生生地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该是何其的可悲呢。
但她并不是曾经的唐绯衣,她的命运应该由她自己来掌握,而非让唐门的人肆意摆布,“不论给我多少时间,我始终只会给你们一个答案——我不嫁,其他书友正在看:。”
讥诮的笑容挂在唐绯衣的嘴角,让回首看向她的唐如瑟忍不住的心惊,蹙眉轻语道:“衣儿,你……”
“六姐。”唐绯衣轻轻地喊了她一声,眼底流露出一丝冷倦,向后退了三步,低声道,“我现在不想见到任何唐门的人,你不要跟来。”
疼惜地注视着唐绯衣跑着离开的背影,唐如瑟只觉得自己心头也像被一块大石压着一般,除了沉重,就是无奈,纵使明知向唐经天求情是无济于事,她还是想要一试:“四叔,衣儿是您与乔姨的女儿,您怎么忍心葬送她一生的幸福呢?”
厉光在唐经天的眼中闪烁,他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如瑟,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这时候糊涂起来了?四叔也不瞒你,你姥姥临行前千叮万嘱我要谈成这桩亲事,确保我唐门与秋水山庄联姻,不是我这个做爹的不顾绯儿的终生幸福,实在是要以大局为重,绯儿必须嫁给韩云扬。”他无奈的语气中又添上了一份关切,“我知道你与绯儿姐妹情深,有空还是多劝劝她吧,我这做爹的终归是希望女儿能欢欢喜喜地出嫁。”
唐如瑟耐着性子听完唐经天的一番话,忽然间,唐如瑟很想笑,很想好好地放声笑一场,但她不能,她微微弯腰,朝着唐经天行了一礼,冷淡地应道:“四叔的话,如瑟都记下了,若是四叔无其他教诲,如瑟先行告退了。”
唐经天也巴不得她赶紧离开,点头道:“嗯。如瑟,你也回房好好休息吧。”
唐如瑟出了唐经天的房间,抬眼冷视着天边渐起的暮色,突然生出一种刻骨的凉意。衣儿,难怪你如此不待见唐门的人呢,可是,唐这个姓氏,是我们一出生便冠在其上的,是此生此世都无法挣脱的烙印,你与我又能如何去改变呢?
唐绯衣凭着记忆足不停歇地一路跑回了北厢她所入住的小院里,跑到顾晚凉的房门前,顿止了脚步。她在门口站了良久,仿佛在积聚勇气一般,缓缓地抬起手向着门上叩去,但在离房门还有半分的距离时又生生将手停住,她维持着这样欲敲门的姿势半晌,最终仍是颓然地将手收了回来,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从里面将门紧紧地栓牢。
唐绯衣背靠着房门,身体慢慢地滑了下去,坐在微凉的地面上,双膝一撑,双臂一绕环抱住膝盖,直视着前方的目光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清亮,怔怔出神。
在顾晚凉房门前徘徊不定的那段时间里,她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了一些东西,可这些东西却像泥鳅一般溜来滑去,让她难以掌握在手心中瞧上个清清楚楚。唐绯衣无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将头埋入臂弯中:眼前是一片凄迷的黑色,在远处有一点光亮若隐若现,她毫不迟疑地迈步,追逐着光亮的方向而去,她深知,在那光亮的发源处,有她急迫需要的答案——
望夫崖、古墓、密林,自她与顾晚凉从相识开始,共同经历了太过的生死关头,彼此之间难道还称不上是患难与共的朋友么?
可是她对顾晚凉,真的只是朋友之情那么简单么?
有人说过,潜意识的行为总能反映人类最为真实的想法。唐经天告诉她她与韩云扬的联姻时,她脑海中第一时间闪现出顾晚凉的模样,这代表了什么?她离开唐经天那里,一路奔回北厢小院,不先回自己的房间里反而先跑到顾晚凉的房门前,这又代表了什么?
唐绯衣松开怀抱着膝盖的双臂,绕过头顶,紧紧地扣住自己的头,将头往下埋得更低。
其实,远远不止这些。
她会为了得到顾晚凉的认同而欣喜若狂,亦会为了顾晚凉的不辞而别而怏怏不乐……她的喜怒哀乐在不知不觉中深受顾晚凉的影响,这,真的还只是朋友的表现么?
她越来越接近那处光亮,而心底也有个声音逐渐响亮了起来:“你对顾晚凉早已逾越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