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烟山的山脚下,有一座石头堆砌的凉亭,久经风霜侵蚀,刻在石碑上的字早已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别出有浥尘亭三个字,于是便传成了这个石亭的名字。
今日,浥尘亭内,暗潮汹涌。
亭内一分为二,观澜楼与逐影楼各据一边,分别以孟浮生与霍远道为首,各怀心思等待着浮烟之战的结果。
沈菱歌率先下山。他扫了一眼候在亭中的观澜众人——副楼主孟浮生、“揽雪使”商清梦、“碎月使”夙流擎、笑书堂堂主司徒修、歌笙堂堂主何默以及紫玉堂堂主慕容秋,见了这等阵仗,他隐隐觉得有些古怪,却说不上来古怪在何处。
沈菱歌脚下不停地走过浥尘亭,霍远道见了,当下领了逐影楼的弟兄们紧紧跟上,他们均是同样的心情,一刻都不想继续留在此地,只因这亭内有一个他们不想见到的人——夙流擎。
夙流擎,一个曾被他们引为生死之交,自以为肝胆相照的兄弟,竟然是观澜楼派来的奸细,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当初,孟浮生瞒着叶知秋与练崇威两人安插夙流擎进入逐影楼作为观澜楼的暗桩,夙流擎凭借自己的能力逐步在逐影楼争取到一席之地,为孟浮生提供了不少绝密的消息。他身份败露后,叶知秋虽不齿孟浮生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但还是出面保下了夙流擎,其后,在孟浮生的推波助澜下,夙流擎成为了观澜楼四大护楼使者之一的“碎月使”,但多数时间都是在替孟浮生办事,。
孟浮生冷眼瞧着逐影楼众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缓缓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碎月使,看来他们对你依然介怀得很呐。”
夙流擎悠哉地摇动着手中的折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突然,一直全神关注浮烟山路动静的司徒修目光一个紧缩,冷声提醒道:“她来了。”
山路上,顾晚凉月白色的身影徐行渐近,步履悠然,浑然不像刚经历了一场激战,倒更像是从山中踏青归来。
她清眸淡然一扫,心中惊疑顿生。练崇威没来她可以理解,但来的这五人都是孟浮生的心腹,莫非孟浮生借机有所异动?她心念飞转,清冷的眸光锁住了为首的孟浮生,但见他神情自若,与她对视间目光不躲不避,瞧不出丝毫的端倪来,虽是心底疑虑犹存,但下一瞬还是敛回了略带探究的目光,飘向别处。
孟浮生被顾晚凉眸光凝锁,心中竟生出几分惊慌,下意识地想别开眼避开,好在他久经江湖,维持住表面上的平静。这一瞬间,他更加坚定了除去顾晚凉的决心。
孟浮生见她走近,率着五人走出石亭,扬起一抹关切的笑容,道:“属下等见过代楼主。”
“劳烦二叔与众位在此久候。此番我仍未能取胜而归,实在惭愧。”顾晚凉敷衍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怎么不见三叔,莫非楼中出了大事?”
孟浮生料定她定会有此一问,心中早已预备好了答案,从容回答道:“近来有人意图谋夺楼主之位,三弟留守楼内处理后续事宜呢。”
顾晚凉轻拧眉头,惊疑道:“竟有此事,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她离楼才短短数日,楼中竟发生这等大事,而她事前一无所觉,这未免太过蹊跷了。
“那个人就是……”孟浮生缓缓地说着,最后一个字石破天惊,“你!”
他这一个“你”字刚一出口,藏在袖中的判官笔倏然滑出,笔直地刺向身前的顾晚凉。
其他的五人,不知不觉间已围绕着顾晚凉为中心在不同的方位站定,只待孟浮生一声令下,他们就齐齐动手。“你”字的余音尚未散尽,夙流擎的折扇,商清梦的软鞭,司徒修的飞镖,何默的铁尺,慕容秋的柳叶刀同时攻向顾晚凉。
这一切于电光石火间发生,顾晚凉来不及抽出碧落余情剑,只得先使出她的另一门绝学——“惊神指”,只见她大拇指扣住中指,凌空连弹四下,四道强劲的真气从指尖弹出,分别飞往三个不同的方向。
孟浮生的双笔、何默的铁尺和慕容秋的柳叶刀都被她的指力击中而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同一时间,她往夙流擎与商清梦之间的空隙中疾速退去,堪堪地避开了司徒修的飞镖,背上硬生生地承受了夙流擎折扇的重击,左肩也被商清梦的软鞭狠狠抽中,拉扯间破碎了月白色的布料,鲜红的液体冒了出来。
六人见大部分攻势都被顾晚凉化去,暗暗吃了一惊,但仍是迅速稳住身形,发起第二轮攻势,意图趁着顾晚凉受伤之际将她一举擒下。
显然他们还是迟了一步,顾晚凉拼着受伤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取出碧落余情剑,剑身发出一声清吟,三尺剑芒顿时暴涨起来。
顾晚凉咬紧牙关,咽下口中的腥甜,清眸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令面对着她或侧对着她的四个人都忍不住心中一紧,竟无法控制地生出几分怯意,而在她身后的夙流擎与商清梦亦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冷厉所震慑,握着兵刃的手像是被冰雪刮过一般,泛起丝丝的刺痛。
顾晚凉以一人之力压制住了六人的气势,但形势并没有顺着有利她的方向发展,相反的,这种弱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