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云天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望着她,白皙手臂上吊着盐水瓶,淡蓝色的血管纤毫毕见,郝莲婉婉看着他直发呆,这么秀美斯文的男子,怎么会在生死关头上有那样的勇气,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一枪?
他淡淡笑了笑,乌黑的眼睛还是像少年时一样明亮:"婉婉,我之所以帮表姐,除开为了报答她一家的恩情,还因为看到她那痛苦的样子,看到她不知怎么就让我想到你。你们其实很相像,都是那种爱上一个人,就会奋不顾身的女子,但是你比她幸运也比她聪明,你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放下,而她......却不明白。你放心吧,表姐不会再找欧阳杰寻仇了,她那天看了他以后回来说,一个自己爱着的男人愿意用生命和鲜血来向她赎罪,她还能说什么呢?等恢复得稍好一点我们就走,裴家的生意我会好好打理,她的下半辈子我也会悉心照顾。"
"我这次回来,知道肯定会再遇到你,其实当时我想得挺明白的,如果你还没嫁人,那我怎么下死劲也要把你追回来;但是如果你遇着了好人家,过着好日子,我也一定会祝福你......不管怎么样,当年都是我对不起你。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嫁给了欧阳杰,当时我为难极了,真想带着你一走了之,什么都不再管了......婉婉,是我对不住你,你那段时间担惊受怕,宝宝也是间接地因为我没了......"
郝莲婉婉低着头不吭气,过了许久终于眨了眨眼睛:"如果真觉得对不住我,就答应我一个请求好不好?"
"嗯!"
"什么都答应?"
"everything!"
"那好,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以后一定要幸福!郎云天,我们每个人都要幸福,答应我好不好"
郎云天秀长的凤目里有波光一闪,他顷下头,眼角旁的秀丽泪痣像极了情人不忍分别时落下的细小水珠,他的唇角微微弯起:"我答应你!"
郝莲婉婉笑道:"拉勾哦,你这次可不能再食言了,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
他们两个伸出尾指,轻轻拉一拉,再翻转过来,将大拇指对着按了个手印,然后相视一笑,笑中又隐约有泪花闪动。
很多人的生命中总会有这么一段爱情,开始的时候,轰轰烈烈,美丽得如同蝴蝶的绚烂翅膀,到结束的时候,却无声无息,更或者以难看收场。郝莲婉婉想,我们能这样,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她靠在欧阳杰身边直发呆,欧阳杰推了推她:"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两个这次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可是让我们吃苦头的人心里也不好受,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这简单问题竟然让欧阳杰微微一怔,说不上话来。
"世界上的事都是讲因果的,曾经做错的事情,十几年后来偿还,连本还利,几乎要了人的命。"郝莲婉婉叹了口气:"老公,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不能再做错事了,不然再过十几年,突然又要还一个什么债,那时大家都老了,哪还有这种精力承受啊?"
欧阳杰轻轻嗯了一声,把她小小的手包到自己的掌心里:"囡囡,你长大了,说的话也越来越有道理了。"
郝莲婉婉侧过身子抱住他,轻声说:"我知道啊,虽然我比别人长得慢一点,可是总是会长大的。你不是说自己会跛么,那我现在长大岂不是正好?以前我的天空都是你撑起来的,现在,我也可以给你撑起半边天下,那样,你就不会那么辛苦了。我不在乎你的腿怎么样,我在乎你的心,跛了就跛了呗,医生早跟我说了,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的腿受凉、不让你太累......而且,跛子不难看啊,挺性感的,真的......老公,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想要什么吗?"
"你最想要什么?"
"我要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为什么?"欧阳杰按下心中的狂喜和希冀,怕自己又失望。
"因为,我爱你,除了你,我谁也不爱。"
两句话道尽了所有,这是欧阳杰等了好久的话,真的从赫连婉婉口中说出来后,他反而变得不敢相信,愣愣地看着她。欧阳杰只觉得心中一窒,翻身紧紧紧紧地抱住她,他活了三十多年,一直觉和自己是条铁骨铮铮的硬汉子,这片刻竟觉得喉头哽咽,泪水几乎都要流下来。
赫连婉婉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于是站起身,想去拿自己收藏的东西给他看。
结果她一站起身,又被欧阳杰拉住手,他一使劲,赫连婉婉又跌回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