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亲不爱,而求为已用,为已死,不可得也”。荀子之深远计虑,就在“为己用,为己死”,说到底还是为了君主的利益。但也不能不承认,荀子是看到了人民的力量的。他提出的一个著名比喻,至今仍熠熠生辉,令人警醒:“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王制》)荀子“欲安则莫若平政爱民矣”的思想主张,正是基于对君民关系有如此深透的认识而提出的。这可以说是荀子“民本”思想的一种表达。
荀子强调君子是治国的根本。君子所培植的这个根本,就好比源头,源清流就清,源浑流也浑。正由此,荀子劝告君王要“好礼义,尚贤使能”,并认为“隆礼至法”、“尚贤使能”是“至道大形”,最高明、完美的治国之道。“隆礼重法”的提出,表明懦学至荀子,可谓之一变。荀子之礼法观,很明显是有主次之分的。在荀子心目中,礼是本,是纲,法是末,是目。荀子在本篇之开头就说,有治人,无治法,有乱君,无乱国。治理国家的关键,在于得人,治乱,在于人定。弯弓射目的羿,就一个,不能世代皆有。禹之治也不能天长地久,至夏而息。人去而法在,国事也非非。何故?法只是治理天下的开端,君子才是立法执法的根本。荀子的强调“治人”,就在强调人才是治国的第一要素,是治国的根本。而“人”从何而来?靠“礼”的造就。《管子》一书中说,只要有“势”(君主权势),有法制,就可以在政治上立于不败之地。荀子则认为,有势有法还不行,还可能“足以乱”、“社稷必危”,其关键还在于把握“法之义”,知晓法律的根本意义。也就是说,“有治人,无洽法”,有能够治理好国家的人,没有只凭自身就能治理好国家的法,法是君子制定的治理国家的手段。没有君子,纵有“法之数”,有再完备的法律条文,也不可能推行法治;而没有礼义,君子便无从产生。所以荀子把“急得其人”,或“急得其孰”,作为划分“明主”、“暗主”的根本标准。荀子极为推崇文王“一人以择”,自己亲自选择人才。荀子还强调“论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的取人之道,用人之法。按其德能,授其职位,这样才能人尽其才而又不误国事。岁月过去了两千余年,历风洗雨刷,荀子的这些思想仍不失为一种镜鉴。
荀子的“治人”与“治法”.现时之为文者常演绎为“人治”与“法治”,且判之为“人治”论。其实,“治人”与“治法”的关系就是人与法的关系。指能正确理解、执行“王者之法”把国家治理好的良相、儒臣。荀子以为,在他所处的时代,在人与法的关系上,君主所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尚贤使能”,选拔“治人”,而不是去制定“治法”。因为,“三代虽亡,治法犹存”,亦即本篇中所说的“羿之法非亡也”、“禹之法犹存”。在荀子看来.三代“治法”,至今犹在,当前之所以不能达到三代之治,是因为缺乏实施“治法”的“治人”。这正是他反复强调“有治人,无治法”的本意。“无治法”不是不要法制,而是说.光有治法国家就自然而然地治理好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先秦各派思想家,无论是儒家还是法家,都不曾提出过人治与法治这对范畴。法家的“以法治国”,是讲君主应“独断”、“独治”,用严刑重罚来整治官吏和人民。这与近代以来我们所追求和理解的法治有风马牛之别。
。有治人,无治法”,内蕴极为丰富。读其文,思其人,犹觉荀子不是一位究经皓首曲老学究,而是一位勇立历史潮流之中的颇富创新精神的思想家。从字里行间\"可以窥见荀子不凡的时代风采。诸子之说,其思想主流和归宿就是政治,就是一个字:“治”。
解蔽(节选自《荀子》)
凡人之患,蔽于一曲,而闇于大理。治则复经,两疑则惑矣。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今诸侯异政,百家异说,则必或是或非,或治或乱。乱国之君,乱家之人,此其诚心,莫不求正而以自为也。妒缪于道,而人诱其所迨也。私其所积,唯恐闻其恶也。倚其所私,以观异术,唯恐闻其美也。是以与治虽走,而是己不辍也。岂不蔽于一曲,而失正求也哉!心不使焉,则白黑在前而目不见,雷鼓在侧而耳不闻,况于使者乎?德道之人,乱国之君非之上,乱家之人非之下,岂不哀哉!
故为蔽:欲为蔽,恶为蔽,始为蔽,终为蔽,远为蔽,近为蔽,博为蔽,浅为蔽,古为蔽,今为蔽。凡万物异则莫不相为蔽,此心术之公患也。
昔人君之蔽者,夏桀殷纣是也。桀蔽于末喜斯观,而不知关龙逢,以惑其心,而乱其行。桀蔽于妲己、飞廉,而不知微子启,以惑其心,而乱其行。故群臣去忠而事私,百姓怨非而不用,贤良退处而隐逃,此其所以丧九牧之地,而虚宗庙之国也。桀死于鬲山,纣县于赤旆。身不先知,人又莫之谏,此蔽塞之祸也。成汤监于夏桀,故主其心而慎治之,是以能长用伊尹,而身不失道,此其所以代夏王而受九有也。文王监于殷纣,故主其心而慎治之,是以能长用吕望,而身不失道,此其所以代殷王而受九牧也。远方莫不致其珍;故目视备色,耳听备声,口食备味,形居备官,名受备号,生则天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