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骤雨,无停歇之意。妁慈轻轻的抚着掌心的那道伤口,心中又是惆怅。而心心念念想着的,却是宴越之手心的伤是否无碍?那伤,是否与自己一样,绞疼心扉。
“我带你进宫!”朱见深轻柔一语。
一朝一幕又再现,妁慈见到了一脸稚嫩的朱见深,在花苑里嬉闹玩耍。攥着妁慈的短襦一角,在苑中翩翩而舞,流转轻盈。
妁慈眼中闪烁着明光,轻叹了一声:“好!”随后昂头一笑,她在悲叹,叹那当年长春宫被焚之时,她想听到的却是:“我带你离宫。”百转千回,终离不开皇宫的束缚。
到达宫门之时,朱见深焮帘举了腰牌,侍卫便放马车进了宫。一切太过顺势,使得妁慈来不及多想日后之事,便糊里糊涂的回到了那个“不见天日”的紫禁城内。
朱见深会心的笑着,他期盼的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命运太过曲折,太过讽刺。变更的来不及去商酌,去梳理。
而骤雨之中,另一个男子俊朗容颜早已失色,懒散乏力的倚在梧桐树旁。手中的金狐裘鞋早已揉做一团,随即狠狠的抛了出去,握紧的拳头砸向了树干之上。那惨笑之声,悲痛啼鸣。眼角的纹丝划过几滴温热液体,直至颈脖。他高声喝道:“妁慈……”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雨落之声。
妁慈一惊!耳边不觉想起呼唤之声,轰然从紫檀木椅上站立而起,眼神通亮了许多:“他在叫我!”
朱见深忙扭过头扫了一眼殿外,见空无一人才舒了一口气。
“我要回去。他在找我。”妁慈朝着殿外奔去,不料却被朱见深硬生生的拦了下来。妁慈蹙眉,语气柔韧:“我必须回去。找不到我他会担心。”
朱见深温煦的脸色,顿时黯了下来:“莫要忘了,你害死了宴老夫人。即便你回去了,他能如往常一样待你吗?你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朱见深牢牢的攥着妁慈的手腕,使得她丝毫动弹不得。
妁慈拼命挣扎着,犹不能脱开。言语里露出一丝不耐烦:“就是因为我害死了宴老夫人,罪孽深重,更应当回去赎罪。不管他往后待我如何,我都无悔。即便做牛做马,我也应了他。”说完,愈加使劲的挣脱着。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朱见深忽喊了一声,两人拉扯的举动戛然而止。朱见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手随即缩了回来。妁慈故作无法意会,转身而去。
“没有宫牌你出不了宫。”朱见深伸脖唤了一声,接着又道:“何况宫门已锁。你若真想出宫,我明日送你出去。”
妁慈回头,静静的在紫檀木椅上坐了下来。见朱见深这般,妁慈早已没有任何讯问和言语。
这夜,漫长如年。
窗外,大雨滂沱。
妁慈一宿未曾合眼。脑海中映浮的宴越之,生动百态。
他的笑,他的坚毅,他的优雅……
还有,他的泪,他的愤怒,他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