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妧目光潋潋得踏上了殿外的青石板台阶。众大臣诧异,但都这一幕又似乎在预料之中。
门役忙拦住皇后:“皇后娘娘,陛下与众大臣商讨大事,女子不得摄政。”
汪妧缄默不语,佯装听不见,执意向前,倔强眼神让人难以抗拒,睫下双眸幽黑如夜,越发妖异。
门役还是奋力的拦下了汪妧,陈诉着委屈:“皇后娘娘请回!奴才奉命行事。杀头之罪奴才担当不起。”
汪妧挥起宽大袍袖推开门役,毫不避讳的朝殿内喊道:“陛下,臣妾有话询问众大臣,非问不可!”
朱祁钰直起病重的身子,眸里燃起了熊熊怒火。吃力的责备着:“汪妧,不要以为你是皇后,朕就不敢治你的罪。你信不信朕废了你。”整个金銮宝殿的气氛,因这声愤怒凄厉的呵责声变得紧张起来。
“陛下,臣妾从不在乎皇后之位,否则此刻就不会在此了。臣妾有话要说,请陛下让臣妾说几句话。”汪妧挣扎的推开门役,拼命的呐喊着。俏丽雅致的脸容越发清婉,但多了一丝憔悴。
朱祁钰努力支撑着病重的身子,无奈的挥了挥手,吩咐道:“让她进来,朕倒要听听她能说些什么。”门役闻见了朱祁钰喊的话,这才退到一旁放汪妧入了殿内。
汪妧俯身跪倒,自知昨日责罚了杭淑妃,今日必然难逃责备,于是更加大胆起来:“陛下,您是因监国而登基,已算幸遇。千秋万岁后,应把帝位交还皇侄,何况太子之位早已诏告天下,如何轻易更换的呢?”汪妧深知这番话定会引起一番风波,但仍是一脸平静。
众大臣诧异的望着殿央瘦弱的女子,她此刻所说出的这番言语,何尝不是众大臣们所想禀告的,可毕竟时局已变,物是人非了!一切都无力回旋!
朱祁钰怒视着汪妧,青筋暴起,气愤的不知所言。
汪妧顾不上众人的议论,猝然站起,扫了眼满朝的文武大臣。大臣们见她锐利如剑的眼神,无不为之惊讶,个个退后。
汪妧走到身穿绯袍的兵部侍郎于谦面前,绝望的闭目摇了摇头,无奈道:“于大人,你的衷心呢?”
于谦手握朝笏,垂首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人在,心也在!”
汪妧愤然甩袖道:“好一个忠臣。你这是欺君罔上。”
汪妧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日,陛下弃亲皇兄不顾,是不悌;将死里逃生的皇兄幽禁于南宫,是不仁;现又想废除皇兄之子的皇太子之位,是不义;弃先祖制定的嫡长子继承制度于不顾,是不孝;因私心而不顾天下百姓的异议,是对大明的不忠。你们陷陛下于不悌、不仁、不义、不孝、不忠而不顾。不益于社稷,不敬于亲朋。”汪妧旋转着指向所有的大臣,嘶声吼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忠臣不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真是无辜吁天,秽德彰闻,神人共愤。都该死!”
众大臣被此番话激的哑口无言,全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唯独于谦直立未动,神色自若道:“臣等只做臣子该做的事,只说臣子该说的话,只听臣子该听的吩咐,只看臣子该看的东西。其他的,臣一概不管!”
汪妧仰首大笑,明眸闪亮如波光,朱唇微微颤动,掏心掏肺的叹道:“于谦啊于谦,本宫很想保你不死,但你今日的无动于衷是祸起,日后必死无疑。于大人,你往日运筹帷幄,今日怎就如此糊涂。本宫惋惜,惋惜啊!”
凛冽的北风冲刷着北京城,却冲不走汪妧心中的那份失落和悲凉。然而汪妧那优雅宁谧的神情和从容不迫的举止,分明在告诉天下所有人,今日之后,这一切的一切,即使再多的血水和泪水,即使再大的哀嚎和咒怨都与自己无关!
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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