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怀义一愣,没有想到皇上会和他聊这个。
“我是广东花县人。也曾饱读诗书,多次到广州参加科举,可惜屡次落第。道光二十三年(1844年),我第六次前往广州参加科举,就是在那儿,我认识了洪秀全,并和他一见如故,两人拜了异姓兄弟。当时他与表亲冯云山、族弟洪仁玕从梁发《劝世良言》中吸取某些基督教教义,后来自行洗礼。是年,洪秀全和冯云山还有我一起到广西贵县一带传教,洪不久便返回广东,我也跟着洪秀全回到了广东。冯则继续留在广西发展,在当地的信徒日增。”马怀义似乎已经完全的陷入到了回忆当中,脸上的表情很是祥和。看得出来,即使是到了现在,他也还是很怀念当初那段岁月。
“转眼时间到了道光三十年(1850年),冯云山在广西和当地的地方乡绅发生冲突,强龙没有压过地头蛇,冯被以‘聚众谋反’罪逮捕,洪秀全前往营救,在贿赂不成的情况下,洪秀全强行劫狱。与当地的团营发生武装冲突,自此,洪秀全开始打着天平天国的旗号,正式开始了与清廷的对抗之路。”
许风注意到,马怀义说的是“清廷”。这个小细节让许风的心里面咯噔了一下,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做声,而马怀义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继续的说着他的往事。
“洪秀全那时候自称天王,在打下了广西永安洲的时候,开始分封诸王。我也是那个时候做到了天王旗下的偏将。后来随着洪秀全南征北战,也算是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到1857年的时候,我们已经打下了大半个江山。”说到这儿的时候,马怀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神情,但是很快,就变成了悲愤。
“但是,随着太平天国越来越大,洪秀全也越来越膨胀,不再把心思放在建国立业上,开始了****享乐。其他的各个王见天王如此,也是纷纷效仿。太平天国的噩梦就此开始。”马怀义越说越是激动,声调也不自觉的提高了不少,语速明显的变快。
“王与王只见开始攀比,而攀比的无非就是钱财。到了后来,钱财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贪欲了,他们开始攀比地位,东王杨秀清见当时假装“天父下凡”迫使洪秀全将自己由“九千岁”封为“万岁”。一时之间,一个太平天国出现了两个万岁,于是,大臣和将军们也开始站队,都后来甚至开始了勾心斗角。”
说到这,马怀义脸上的落寞更加明显,他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朝廷对于天国的围剿开始加强。也就是在那一年,左宗棠率部进攻我防守的湖州,我率领三万兄弟,迎战左大人的十余万大军。苦守了十几天,城内兄弟死了十之七八,城内弹尽粮绝。可是派出去请求支援的信息却犹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东王杨秀清为了削弱洪秀全的势力,故意压下了我部求援的信息。”
说到这,马怀义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噗的一声竟然喷出了一口鲜血。许风见状,连忙上前轻拍他的背部,柔声安慰道:“慢慢说,你也不要太过于激动了。”
马怀义感激的看了一眼许风,伸手抹了抹嘴上残留的血迹,接着说道:“如果仅仅是杨秀清,那我也还能忍。但是后来我绕开了杨秀清,找洪秀全求援的时候,他竟然以防备杨秀清为名,也拒绝了出兵增援。置我和几千兄弟的性命于不顾,把我们当成了弃车保帅的弃子。昔日里的结拜兄弟竟然如此的无情无义,这让我万念俱灰,我把心一横,就率部投降了。”马怀义的声音越说越低,在他心里面投降始终算不得是见光彩的事情。
突然,马怀义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很多:“其实,你知道吗?我不是怕死,可是我不想跟着我的兄弟们白白送死,还有就是觉得再为洪秀全杨秀清这样的人卖命不值得。”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许风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我相信你的表情。
这让马怀义觉得找到了知音,心中宽慰了不少。他端起了桌上的酒碗,又喝了一碗酒,接着说道:“左大人见我投降,收编了我。而且还顶住了压力,没有对我秋后算账,这也让我一直感念在心。可是左大人他终究还是没有完全的相信我,给我们的武器都是嫡系淘汰下来的,而且数量还严重的短缺,人手一支枪都做不到。给我们的任务也是那些极其简单的。其实我也理解左大人,搁谁身上对于降将也不是太放心。”
马怀义抓起酒碗有灌下了一碗酒,醉意已经很是明显了。说话的口气也变了不少:“可是我心中憋屈啊,我自认为算得上是个人才,可是到哪儿都不招待见。洪秀全骂我是个叛徒,左宗棠又还不相信我。谁tmd又明白我内心的痛苦和悲伤。啊!”最后的那一句啊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吼完了这句,马怀义的眼中竟然流下了两滴晶莹的泪水。他又抓起了桌上的酒碗,想要再喝,一边的铁牛上前按住了他的手腕,说道:“够了,你不能再喝了。”
“你不要管我,我要喝酒。”马怀义虽然醉了,可是说这话的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决。
许风对着铁牛摆了摆手,说道:“铁牛,你就让他喝吧!也许喝醉了他心里面就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