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船逆流西上。
寇仲和徐子陵并肩立在船头,迎着吹来的河风和茫不可测的命运。
寇仲道:“只要找着虚行之,再叫上玉儿,我们立即便走。就算要翻脸打出去,我也要走。”
徐子陵淡淡道:“王世充绝不敢公然拿你怎样的,否则如何服众,何况李密仍死而未僵,他不会笨得动摇军心呢。”
寇仲点头道:“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
徐子陵沉默下来。
寇仲叹气道:“我便像发了一场梦,到现在仍不相信曾威震天下的李密会被我们击败。”
徐子陵喟然道:“总有一天你会发觉人生只是大梦一场,帝皇霸业都毫不真实。”
说到这里,不禁想起留在洛阳的水玉儿,也不知道这大半个月来她过的好不好。
一阵长风吹来,拂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东都洛阳出现前方,巍然矗立,气象万千。
这座伟大的城市,是否终亦有陷落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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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战船驶进洛阳城,沿洛水朝皇城开去。
城墙和沿岸的哨楼高处,均旗帜飘扬,一片胜利后的凯旋景象。
河道上固是舟船往来,陆上更是人车挤拥,繁华兴盛。见到战船入城,途人无不夹河挥手欢呼,气氛热烈。
寇仲和徐子陵却半点没受这气氛的感染,前者细看旗帜上的标志后,一震道:“杨侗终于被迫让位了!”
这虽是必然的事,仍嫌匆促了一点。可见王世充称帝之心的迫切。从此中原又多了一个自立的皇帝。
徐子陵沉声道:“我不想见王世充。”
寇仲点头同意道:“见他亦没有甚么意义,你去天然居找玉儿,我会与虚行之来找你们会合,一起趁夜离城。唉!我忽然有点心惊肉跳的不祥感觉。如若我有甚么不测,你就杀了王世充给我报仇。”
徐子陵笑道:“欧阳希夷岂肯让王世充杀你。凭他在江湖的地位,王世充怎都要给他几分面子。除非有像他和陈长林那类高手相助,王世充亦没法把你留下。只要你见机行事,该没有问题。”说罢却心内有些不安,最近见到欧阳希夷,他总是一副悲哀的眼神望向他们。但是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水玉儿,徐子陵内心一阵激动。
虽说如此,两人仍议定了种种应变之法,徐子陵这才纵身而起,投往洛堤旁的树丛中,消没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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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居门外仍然站满了排队等着吃饭的人群,徐子陵不想引起其他相关人士的注意,在夜sè的掩护下翻进天然居的后院,从后门进楼。
水玉儿住的厢房漆黑一片,和灯火通明的三楼成为鲜明对比。徐子陵一个闪身,趁别人不注意走进厢房。
一进屋,徐子陵直觉的有些不对劲,感觉好像屋内没有了以前来时和水玉儿身上香气一样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气息。
难道玉儿好久不曾住在这里了?虽然屋内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徐子陵目光触及桌上事物,忽然就像是被人凭空点了穴一样,许久不曾动弹。
徐子陵心神如被雷殛,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翡翠扳指。这是玉儿不离身的首饰,他知道的。
也许是她忘记带了,或者被人偷走了。徐子陵在心中不断地找着借口。
可是当他碰到桌上另一件物事的时候,井中月的禅心终于失守。
那是一片湖绿sè的衣衫碎片,上面还有着深红sè的鲜血。
徐子陵在桌边颓然坐下,他当时留下水玉儿一人独在洛阳,终是错了。他怎么会忘记自己和寇仲是众矢之的,水玉儿又是送上门的他们的弱点。
徐子陵深吸几口气,平静下心情,不过他仍不用太过担心。来人趁他和寇仲回洛阳的时候送上这两样事物,应该是要挟他们什么事情。可是一想起手上的衣服碎片上的血迹,徐子陵就忍不住握紧拳头。
会是谁呢?洛阳的局势错综复杂,现下最有嫌疑的就是王世充。他可能拿住水玉儿来让寇仲屈服。
正沉吟间,足音忽起。
以徐子陵一贯的冷静自若,也禁不住脸sè大变,因为他已凭足音认出来者何人。
同时更知道寇仲和水玉儿陷身于极大的凶险中。
徐子陵凝望着手中的扳指和衣服碎片,沉声道:“敢问世民兄,助王世充对付寇仲的除了杨虚彦之外尚有何人?掠走水玉儿的又是谁?”
李世民从门口悠然推门而入,微笑道:“只要子陵兄能在此小留一个时辰,李世民保证让子陵兄能安然无损的离开。”
随后沉下脸s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