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悲伤,也许病人比较情绪化吧,一时想不到适合的话题来安慰他,我也想着离去,天色已经黑下来,接着起身拍拍他的后背,此刻,他像个孩子,但我又能说些什么呢?现在的他竟然自我起来。对他笑了笑,说明天再来看他。他点点头,闭上眼睛。
出来院子,灯火下,乐婶与几个村民有说有笑,几个小孩在旁边玩耍,与他们打个招呼,我推着自行出来路边,经过张雨家的小卖部,里面的电视画面在闪烁,竟然没有一个人在里面,我骑上车一闪而过。
没有回家,直接转向小镇的路口,到来酒吧。
张雨说我迟到了。我耸耸肩膀,环顾酒吧四周一遍,没有一个客人,便上去办公室。打开灯光,坐在沙发上,边良的自画像就在我头顶,转过头来往上望去,因角度高度扭曲,画面看起来更加抽象,感觉现在这个角度也蛮不错,只是眼睛变小了,彩色浓度增加了。冥想好一阵子,然后起身打开储藏画作的房间,即使开灯后还是感到一片模糊,也许是我的视线产生一层隔膜,突然间脑海闪现一个想法,一个我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想法。于是,退出房间,拨通一梁的电话,他的声音从遥远地方传过来,显然,他那边很吵闹,好像在街道上,他接听一会儿之后,立刻安静下来,他说正与朋友在吃饭。怪不得刚才这么热闹。
“在酒吧二楼有一个房间,里面留下边良大量画作,我想烧了……你觉得适合吗?”
我终于对他说出这个想法,他听了久久没有说话,接着我又说:“我不想给小凡看到这些画作,她可能熟悉每幅画的过程,如果让她再次看到而伤心,我会感到崩溃……”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终于直流而下,哽咽着说:“你也知道,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伤心……这一个月以来我很想哭,但不敢哭……不敢在你们的面前哭,有时,真的感到将要崩溃……特别是小凡,每当看到她我就想将这个世界最好的礼物都给她,只要她开心,只要她……还有请不要跟小伊说起这件事……”
“柯唯,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是这样……忍了一个多月,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等下叫我如何还能回到酒桌上……”他也哽咽起来。
“他就像我们的战友,共同抗战,还一起野餐,听音乐,听他的哲学……夜来香,现在这个时候,他的夜来香应该争相怒放……”
“真想念他——”
“我记得去年他曾对你说过,那个冬天我困在大雪,他说愿意让他来代替我的失踪,假如他爱女人的话,也许,他与小凡一定很幸福,在我的生活里他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我无法剔除他,甚至他对小凡的爱也让我妒忌,他怎么能如此爱护小凡,我感到无限愧疚。”
“边良这人,他的存在就是让周围的人都感到愧疚,算了……我还是偷偷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我不回饭桌了,让人难堪。”
“留下一幅画给你吧,其他的我都烧了,将这个梦烧了,我感到好累。”
“用不着留给我,他的画在我心里。”
“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需要你们——”
“我们会尽量快点回去,放心,我们会回去的,我爱那个地方。”
“不要跟小伊说这个事情,她会告诉小凡。”
“好,不说了,我要哭了,我在酒楼的天台,今晚星光灿烂啊。”
“好,我也不说了,我也好想哭一场。”
挂了电话,便使劲地哽咽起来,泪水在眼眶暴涨,我真的想不到怎么会有这么强烈,像一台失去控制的柴油机引擎那么有力,想想又笑起来,还是悲伤占了上风,咬着嘴唇不停地颤抖。这时,张雨突然开门而入,看到我这个样子,立即吓得脸色苍白,她立即抱住我,她身体渐渐发软,慢慢蹲到地下,扶起她坐到沙发,她的泪水立刻涌现,问我怎么啦?我说想哭就哭了。她说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样年纪的男人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我说今晚好伤感,总觉得爱小凡不够而愧疚,失去边良这个朋友之后感到空虚,疲倦,累。
“为什么感到累呢?现在不是很好吗?”她眼睛亮晶晶,不解地说。
“是的,很好,我也觉得很好,就是太好了,有时,愧疚也会让人崩溃,今晚突然好想念这个朋友。”我指着墙上的画说。
“我们不要这个酒吧了,现在回家吧。”
“跟酒吧无关,是突然好伤感,你明白吗?”
“嗯。”她应了一声。
我的情绪也慢慢平稳下来,问她有客人来了吗?
她说没有客人才上来办公室,想不到给你吓得身体发软。
我立即意识刚才的失态,不过在她的面前我不需要掩饰,毫无顾忌,有时在小凡的面前却不会这么真实呈现自己,真想不明白,不知为什么?我只知道在小凡的面前我不能脆弱,不能让她为我感到悲伤,不能让她难过。于是,我嘱咐她不要将今晚的事情告诉小凡,她听了想了想,说:“为什么?”
“我不想她听到后会伤心,我害怕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