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边良、小凡、小伊一起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若葵起身叫了一声伊姐,从她与一梁之间挪开一个位置,移来一个椅子,示意小伊坐下,小伊跟着坐下。我站起来,来到小凡的身边,拉起她的手,她微笑着望我一下,眨一下眼睛。然后,我们几个人都在关注一梁的表情,他有点不自在,有点尴尬,但是很快就恢复自然。
他说这么晚还出来?小伊平静地说是边良带她们出来的。
“你们出来玩也不叫我了,柯唯你也想反动了啊。”边良笑着说。
“没有,柯唯是一等良民,来侦察的。”小凡说。
“都坐下来再说吧,好久不见你们了。”若葵边说边示意我们坐下,接着叫来酒吧那个女孩,再要了两瓶酒。我坐在小凡与肖妮之间,边良坐在若葵与肖妮之间,肖妮好像被这几个突如其来的人吓着,安静地观察每个人的举动。小凡拉着我的手不断摇摆,若葵当然不知道小伊与一梁发生了问题,她与小伊又滔滔不绝地聊起来,一梁默不作声。
过一会儿,边良叫上我与一梁到小巷子,留下她们几个女人在聊天。
到了巷子,边良开口便对一梁说:“你是不是傻了?!”
还好,他不是在跟我说。
跟着他示意再往前走一段路,到了接近门口的院子,一梁跟在后面,今晚他没有喝多少酒,与平常时一样清醒。在院子一角停下,灯光晕暗,淡淡的七里香气味在弥漫,我们蹲下来,一梁的表情非常复杂,不断地说:“我……让你们担心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样了。”
边良拍拍他肩膀,说:“我一直都相信你是个好男人,一定是遇到问题,今晚我到小凡家,才知道你们的事情,跟她们聊天到现在,了解大概情况,还不算太糟。”
我确定与昨晚的事情完全没有关联,才放心。
接着他又说:“本来这是很私人的事情,我们是朋友嘛,都想看到每个人开心,不管怎样,只要看到彼此快乐,岂不是更快乐?”
“我……其实,是不是自己太幸福还是怎么了?有个事情我要跟你说,就是原来的……”他暂停一下,望一下并不清晰的地面,然后接着说:“原来那个女孩,五年了……”于是,他开始说起与那个女孩的故事。
那一年,一梁在一个沿海城市上班,认识一个叫叶霜的女孩,她刚刚大学毕业,是这座城市的原居民。暑假到一梁的理发店剪头发,并喜欢上一梁,渐渐确立恋爱关系。这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他很爱她,自然而然,到了见她父母的时刻。在一个酒店,他与她的父母见面,意外的是,她父亲见到他后很不高兴,神色凝重,气氛非常尴尬,她母亲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脸色冷漠。一梁当然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这是一件好事,他刚刚还满怀期待,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办?突然,她默不作声的父亲指着他说:“你就是吃着上!!!”一时,一梁当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这是当地方言,但从口气听来绝非好话,很快,他发现自己就像一只猴子在树上往高处爬,不择手段的抓紧树枝,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就是高攀他们的意思。一梁瞬间被打倒,再也没有说话。叶霜的母亲说:“我们不会同意的,她刚刚才毕业,还不懂事,给你蒙骗了,请你不要阻碍她的前途,她娇生惯养,你养不起她,反正我们不赞同。”
“是我穷的原因吗?我没车没房,甚至没有存款。”一梁说。
“穷不穷是你的事情,反正我们就是不赞同。”她母亲说。
叶霜在旁边默不作声,像在听一场没有陪审的审判,之后,不欢而散。
一梁才意识到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太穷,竟然被说成“吃着上”的男人,很是想不开。假如他事业有成,有房有车,也许能与叶霜一起,爱情变成了什么?拍卖行上的艺术品?可是,这就是现实,这是怎样的一个社会?有关价值观、家庭观念,一下子很多问题推到他的面前。他想到分手,焦虑不安,他终于真正认识残酷的现实,这个国家怎么啦?与这个国家有关吗?想多了他觉得会崩溃,倒不如不再想了。
她父亲还打过电话威胁他离开叶霜,叫他注意一点。
就是这个时候,他们想到唯一可以在一起的办法就是私奔,他从电视台看到这个小镇的旅游宣传广告,几天后,他们经过几天长途火车颠簸,终于来到这个小镇。住在旅馆一个月,感觉自由又有失落,还有一股犯罪感。后来,叶霜用旅馆的电话打回家留下线索,当她父母带着警察敲开他的房门,警察将他制服,因为他父亲报警说一梁拐骗他的女儿,最后,事情以一场误会告终。叶霜被带走,他留下小镇。更崩溃是,几个月后,叶霜对他说差点被他拐骗。一梁听了之后几乎晕倒,集体意识太强大,她被父母同化了。于是,一梁开始阅读各种书箱,打发时间和试图解开这个谜。
“整件事情就是一场滑稽剧。”边良说。
“这就是我们所处社会的某一部分,或者大部分,因为价值观高度统一,人们失去独立思想,或者从来就没有独立思考……”一梁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