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厅里王兰英叹气说:“明天,都是你妈不好,伤了你爹。我以为那件事过去了多年,他早忘了,原来他一直记在心里。”“妈,你和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明天的追问下,王兰英道出了埋藏在心里近三十年的话。她以幽深的口气说道:“那天晚上,天下着雨,有时还夹着几点儿雪花。你爹又到外面喝酒去了,我带着你不能去找你爹,只有在家里等。我抱着你,床头柜上亮着一盏煤油灯。大约在半夜,房门响了一下,我以为是你爹。你爹出去喝酒总叫我晚上留门给他。那人到了床前什么话也没说,一口气就把灯吹灭了。那口气像是早就积蓄在嘴里,我的后脖子一阵冰凉。我以为是你爹在吻我。你爹每次喝酒回来总是先吻我一下,这才上床。你那时小,我搂着你只能侧着身子。那人够不着我的脸,就亲了我的脖子。等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我才发觉那人根本不是你爹。你爹平时回来总带股浓浓的酒气,而那人身上的酒气很淡。我和他说话,他也不言语。当我发觉并进行抵抗,但已经晚了,那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不敢抵抗,我怕一动惊醒了你。”“那人是谁?”明天插了一句。“他就是你爹说的朱友四。该死的朱友四在进门之后就把门插上了。你爹回来,已是深夜。进了屋里,发现有人进过我们家,你爹就疯了似的将我从被窝内拖出来。他踢我骂我,说我是婊子,在家勾引了男人。我说那人是朱友四,是朱友四强行我的。你爹就吼道,是朱友四强行你的,他有钱有权是吧?你看上了他的钱他的权是吧?看上他那小萝卜似的个子,是吧?我听了你爹歇斯底里的怒吼,早已泣不成声了,你爹一定受了很深的伤害。”明天又问,后来怎么样了?王兰英说:“后来你爹打够了,骂够了,卷着铺盖到另一间房里睡了。我知道我错了,也不敢向他乞求什么。我恨死了朱友四,他凭什么辱没我的清白。当时我想到了死,可终没有那个勇气。看到怀里的你,我舍不得呀。从朱友四拥抱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哭个不停,我抱着你强忍着,流出的泪水湿了你的衣领。”“妈”,明天颤声地跪了下去,“后来,爹那样对你,就为了朱友四。”“是的,因为朱友四,我和你爹的感情从那时起就破裂了。从那天夜里开始,你爹一进这个房间,就会神经错乱。有一回我叫他给你送一块尿布过来。当时天还寒冷,所有的尿布都被你尿湿了,没有太阳晒,只好放到灶间的火堆上烤。听说你要尿布,你爹就拿过一片尿布进来,但是当他看到我伸出被窝里的手臂,突然间疯狂起来,他先骂我是贱货,然后骂朱友四狗日的不得好死,最后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呜呜地哭。我不敢说话,生怕说的不对,引起他的憎恶。其实,我已不能再和他说一句话,每说一句话就会遭到他的辱骂。我知道我伤害了他,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我也知道,他和我一样恨朱友四,甚至恨得比我更厉害。但是朱友四是小队队长,有权。朱家又是大户,咱们不敢动他。我也曾想过告朱友四,但是你爹不同意,他怕村里人知道了,没脸见人。但是庄上人还是知道了那件事。但是碍于朱友四的权势不敢明说。虽然庄上人不在我面前议论,但我也不敢到人堆里去。你爹呢,几乎不出门,人也变得寡言了,好像他永远不再说话似的。我希望这一切能过去,你爹能回到原来那个样子。为了你,这个家不能毁呀!但是你爹越来越少说话了。要说你爹的变化,是在鹿秀才从云南带女人回来以后。鹿秀才是外乡人,毛笔字写的好,姓朱的有事都请他做账先生。朱友四干小队长,写写画画更少不了鹿秀才。所以朱友四和鹿秀才非常的要好。也就在你七八岁光景吧,朱友四借钱给鹿秀才去云南带女人。钱是卖桃子积攒下来的,从分开队,朱友四就承包了那片桃园。鹿秀才每年用驴车帮朱友四将桃子拉到县城里去卖,也许是朱友四领他的人情吧。鹿秀才借了朱友四的钱,第二年春天就带回了个蛮子。虽然有些黑,但眉清目秀自有动人之处。鹿秀才结婚后不久,你爹意外地对我说,‘今晚你把门插好,我有事出去。’当时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我想只要你爹开心,他干什么都行。虽然你爹有时出外走动,但脸上从没笑过。那天晚上之后,他回到了这个房间回到了我和你相依为命的那张木床上。虽然他一回来就倒头睡下了,可我已经知足。我好像爬过了一段长长的隧道已看到洞口的曙光了。”
听完了母亲的叙述,明天也哭成了泪人。后来他走了出去,并且一直走向村外。他非常的痛苦。到现在,明天才明白父亲为什么和银凤搞在一起。报复,一切为了报复!明天忽然感觉全身发麻,手脚冰凉。虽然阳光强烈的可以刺透肌肤。
在明天的眼前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桃树园人完全不知道二赖头家发生的事。二赖头勾引了鹿秀才娘子那事,早在桃树园传得沸沸扬扬了。多事的桃树园人在那个时节对二赖头和秀才娘子的那件事不但传而且传得很久。现在桃树园人对于眼下发生的这桩事情完全不知。在一眼望不到边的麦海中,他们甩汗挥镰和大型收割机竞赛。朱友四家的收割机在西湖,还是来金开的。这时候,朱友四也在忙收小麦。因为买了收割机,朱友四全家几乎不用动刀动钗动扫帚。说来真是让人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