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乔家小院一阵风波以后,新的矛盾正在加剧,本来这场风波爆发的势头,是冲着黑冲女人来的。
岂知卖辣子的碰上个卖生姜的,老乔头老乔婆自讨没趣。虽然,三狗儿女人已经安全地转移出去,但仍有些放心不下,就怕黑冲女人追查此事。
所以,老乔头眼前眼后都防着黑冲女人,看见她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慢跟,或者解个手,岔开道去。上下工也不敢从黑冲家门前过,绕过公井,从东边林带走。
可是,一连好几天都不见那女人的影子。
这女人哪儿去了呢?
二
半夜。
银闪闪的秋月,圆盆儿一样,沉到西墙头,直照着老乔头的眼。
这些夜,他很少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一是担心三狗女人会被黑冲女人找到,二是三狗儿女人走后,孙女儿红红只好由老乔婆带过来睡,刚断奶的娃娃,日夜闹得人无法安宁。
都下半夜了,红红儿才在老乔婆怀里睡着。
老乔头,粗气不敢出,脚也不敢动。只是轻轻地喊:“狗他妈!”
“嗯。”
“嗯!”老乔头叹了一口气,“你说三狗儿女人在七湖家会不会被发现?”
“我也不晓得。”
“哎,我看这几天黑冲女人不见头脸,怪!”
“她怎么知道她去哪儿呢?”
“我怕鬼出在家里,****妈妈的!我看二狗儿女人和我们不大一条心,跟那女人倒好着呢!那腰里的棉花,她不主动给黑冲女人看,不告诉她,黑冲女人怎么知道呢?她怎么就怀疑她怀身子呢?肯定是两个女人好,她告诉她的!哎!狗养得家,人家不养呀!”
要是她再告诉三狗女人去躲的事,那就鸡逮不住,反蚀一把米啦!
“我看,黑冲女人准是出去找人了!”
“怕也不是。听说她家两口子前天吵架了,也许是在家睡呢!”
“睡?那女人能睡得住?那么积极!今年又成为党委委员,日她妈妈的更神气!十几年马勺子都没超生过,她会睡着让三狗女人生?梦!我看八成出去了。”
“我要去西大沟你表妹那里探察探查,要是黑冲女人去她那儿找过了,再偷偷把三狗女人转移到你表妹那儿。东一头,西一头,找不着人看她哪儿找去。”
“哎呀!住那儿又要花销!那一车煤,你好意思收人家的钱?”
“哎!你们婆娘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心整!这几个钱算啥?能抱个孙子值多少?人一生不是为了钱!那东西,多一点少一点对我来说,看得透。他妈的,活一百岁,脚下空空的,连个根都没有,我死也不闭眼的!”
三
说着说着,他把眼睛闭上了。
还没睡醒,天已大明。
按夜里了既定方针,他冲冲地把棚里的小毛驴牵出来,准备到汽车站那儿去放。
初冬的大早,戈壁滩上清冷清冷的。
驴马一般早上都在槽上嚼着干草儿或着青料,很少被拉出来的。
小毛驴不明白主人的意思,在离车站不远的棉田边上,不吃什么草,老抬头打着响鼻。
一会儿,老乔头真的发现了新情况,他连忙躲到小毛驴一边。
四
街巷尽头走出一个人来。
一身簇新的棕色西服,身背一个白色药箱,精神抖擞地走向汽车站走来。
遇见的人,都要掉过头去,没话找话说:“冲嫂,出诊去?”
“春嫂,哪家又要缝裂(生娃)啦?”
“哎呀!今天这么漂亮?要是再找个临时工吊膀子才配呢!”
认真问话的人,她认真答。那些打嘴撩舌的嫌头鬼,她也不饶他。她本来今天不想出来,跟黑冲吵吵几句,一气睡了两天,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工作难做,丈夫骂,喏!不干算了!
再一想,现在干什么事不难?自己这几年刚干出了点名堂,从大局来说,做了对国家对人民有益的工作。从个人来说,有了进步,增长了才干,觉得这项工作比以前有意义多了。
想到这些,她心里也亮堂了,气也消了,精神又来了,觉得自己的那朵黑玫瑰也可爱多了。
哎!夫妻两个,就这么回事,他声大些,你声就小些。你声大些,他声就小些,话说过拉倒。如果一个比一个声大,三天三夜也吵不完。
她试过。
还有的人家,他摔碗,你砸盆,你撂凳,他捣电视机,你揣柜,一直比到拆屋还不息火。
哎!家家都有三声高两声低,都有个勺儿碰盆的时候,最有效,最灵验,最合算,最科学的办法,就是一个字,让,互相让。
她的经验。
这次她让黑冲了。
其实,黑冲这一次不是老乔头在黑龙山救了他一命,也不会替人求情呢!不过,这人情要是准了,就意味着在马勺子要超生十几个孩子,做过绝育手术的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