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这一觉一睡便睡了个天昏地暗,连中途宋氏来给她换了头上的纱布她也没有丝毫察觉。待她醒来时已经是入夜时分,长虹仍旧睡在她身边。
隐约间筱雨听到了唢呐声和敲锣打鼓的声音,她趿鞋下床,给长虹掖了掖被子,朝着声响发出的方向堂屋行去。
才走了两步便看到鸣翠迎面走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麻布衣裳,头上簪了一朵白色的纸花。见筱雨起了床,鸣翠赶紧迎上来道:“奴婢正要去瞧姑娘呢,姑娘可算醒了,灶间锅里还给姑娘热着饭食,这会儿想必是温温的,睡了这么久,姑娘肯定饿得很了,赶紧去用饭吧。”
筱雨皱了皱眉,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中了。”鸣翠回道:“姑娘睡了大概有三四个时辰。”
筱雨点头,又问道:“我爹回来了?”
“老爷已经回来了。”鸣翠道:“老爷回来知道老太太过世,就去请了人过来,这不,堂屋那边儿正热闹着。”
“吵吵闹闹的,听得人心慌。”筱雨轻舒了口气,又问道:“我睡了这许久,长虹也跟着我一起睡了那么久?”
“姑娘睡着没多久小哥儿就醒了,四姑娘抱了小哥儿出来,不让小哥儿扰了姑娘安寝。这会儿小哥儿是玩儿累了又去睡了。”
筱雨点头,伸手摸了摸肚子,道:“着实是饿着了,我先去吃饭。”
鸣翠道:“姑娘赶紧去吧,奴婢去给姑娘拿孝衣去。”
筱雨皱了皱眉,到底是没说什么,含糊地应了一声跑到灶间,解开锅盖,两菜一汤冒着热气,一碗黍米饭搁在当中。
筱雨将留给她的饭菜一口气吃了个精光,方才抹了嘴,提了灯笼回到屋里。
鸣翠在屋里点了烛台,抖着麻布孝衣道:“姑娘穿在外面就可以了,头上也等奴婢也姑娘扎麻布。”
“披麻戴孝”,筱雨也要经历一回了。
她叹了口气,任由鸣翠在她头上和身上动作,等孝衣穿好了,她就坐到了床边,让鸣翠给她弄扎在头上的麻布。
“我爹娘他们人呢?”筱雨问道。
鸣翠答道:“老爷和夫人在堂屋守着老太太,三老爷和三夫人没睡好,这会儿也正歇觉呢。”
鸣翠叹了口气,迟疑片刻后对筱雨道:“姑娘,老太太的尸身这会儿停在堂屋里,因事发突然,家里也没备棺材,只能让老太太暂时睡在木板上,上面盖了一层草席……可棺材总不能没有,老爷得了夫人的劝,好不容易才没去老屋寻他们理论,可明日怕是不想去老屋也必须得去老屋了。”
“我老屋取棺材?”筱雨问道。
鸣翠点头答道:“是的姑娘,老太太和老爷子在好些年前就已经准备了棺材悬在房梁上,就等着走的时候用。不过棺材都在老屋搁着,要起棺材总得先去老屋。”
筱雨点点头道:“这也是应当的事情,老屋的人难道还反对?要是他们不让咱们把俩老自己给自己准备的棺材给抬走,那就只能是留着他们自己用,也不怕晦气。”
鸣翠“噗嗤”笑一声,正好唢呐单奏的声音传来,她立刻就闭了嘴。
丧礼期间,脸上带笑可不好。更别说她不是主人或客人,而是一个丫鬟。
“姑娘,可以了。”
鸣翠将最后一点儿拖在后背上的麻布给理好,示意筱雨起身。
筱雨站起来转了一圈,觉得虽然披麻戴孝,但好在也不影响她做事情,便也没觉得有太多别扭了。
鸣翠却是看着筱雨轻叹一声,道:“奴婢以前听人说,要想俏一身孝,还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今天看姑娘穿上孝衣,总算明白其中含义了。”
筱雨的脸本就算长得柔和的那一种,只是她眼神较为犀利,整个人的气质便显得冷清多于亲和。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成长,她的脸已经完全长开了,身材纤细,体态匀亭,虽说是冬天,衣裳穿得较厚,可穿上孝衣非但没有让筱雨看上去臃肿,反而更显出她的楚楚堪怜来。
鸣翠可惜道:“姑娘平日里不怎么爱笑,脸上表情一直淡淡的。这会儿要是再露出点儿哀伤,想必能引得男人十足的保护欲望,为姑娘做一切事情。”
筱雨笑了笑,道:“瞧你说的,怎么会那么夸张?我也就在这两天穿这身衣裳,到时候还得躲在爹娘后面,哪还会有什么见人的机会。”
鸣翠点头道:“说的也是。”
正说着话,屋外有脚步声渐行渐近,筱雨听出是宋氏走路的步调,等了片刻,果然是宋氏来敲门。
鸣翠开了门,道:“夫人,姑娘刚醒,去吃过饭了,奴婢刚刚帮姑娘穿上孝衣披上麻布。”
宋氏上下打量了筱雨一眼,点头道:“这样就行了。”
说着,宋氏叹了口气,道:“筱雨,你大哥不在,初霁内向也顶不上事,洁霜和长虹还太小,也只有你能跟着爹娘迎来宾了。”
筱雨指了指天色,奇怪道:“那么晚?”
“你爹在回来之后不久就通知了附近的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