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路云飞就静静站立在废墟前,不动,不语。
千辛万苦才有了与她的花好月圆。
她跟随自己到沙漠,从不言苦,离开时,诸多不舍。
她不想早早地生儿育女,是他执意需索,才有了她腹中的胎儿。
明明说好了,要执子之手,一世相伴。
如今,怎么就落得个妻离子散?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与她注定是一场孽缘?
若早知今日离别,若早知要走的是你,我宁可远远观望,一世守候。宁可疼痛着看你为他人拥有,亦不会要你今日红颜凋零。
一滴泪,缓缓地自他眼中溢出,慢慢滑落。
路蒙远远地站在一旁,不时狠狠地抹一把满脸的泪痕。他接受不了好兄弟地突然离去,更看不得皇上此时从头到脚透着的悲伤。
东方渐渐现出鱼肚白——天亮了,又一天开始了。
“路蒙。”路云飞吩咐道,“命人日夜勘察这片废墟,即使嫣儿只剩了骸骨,也务必找到。”
“是。皇上,您回宫休息片刻可好?”路蒙抬头打量路云飞的倦容,忽然失声唤道,“皇上!您……”
“上朝。”路云飞的声音满是倦怠。无意中低头,看到自己的头发竟已染上白霜,却也只是苦涩地一笑。
这一日的早朝,路云飞并未更换朝服,身上是一件黑色罩袍,白发被反衬得愈发刺目。
众朝臣惊骇不已,纷纷叩头,说的,无非是要皇上保重龙体云云。
路云飞处理完政务,宣布了两件事情:一是追封乔贵妃为皇后,二是为皇后修建陵墓。对随着乔嫣一起死去的前朝皇帝、皇后和太子,却不曾提及。
重臣只是一个个跪在殿前,不发一言,不赞同的意思溢于言表,只是不敢实言相告而已。
“朕的心,老了。”路云飞游走在众臣之间,“今日起,朝堂之上,万民之间,不可再有关于皇后的种种非议,多嘴多舌之人,有一杀一。为了皇后,朕可得天下,亦可倾天下。朕非明君,谁欲反之,可倾力而为。”
众臣闻言,诺诺而退。
此后三日,皇帝不早朝,民间起杀戮,均因皇后乔嫣而起。
卫家山庄,位于龙城西山脚下。
乔嫣坐在风洛扬的病榻上,一滴滴热泪,打在风洛扬的手上。
风洛扬的手动了动,吃力地露出一抹笑容,声音微弱地道:“不哭,我喜欢看你笑,这许久,也看得习惯了。”
“是我连累了你。”乔嫣看着他发黑的唇色,“真的没有解毒的良药么?”
“医人者往往自救无方。”风洛扬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容颜,“幸好,你的容貌已经恢复,我已无遗憾。”
“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乔嫣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风洛扬的手缓缓地轻轻地碰触了一下她的腹部,“我总算是能为宸哥做些事了,总算是,不欠你什么了。”
乔嫣急急地道:“你本就不欠我什么。是我害了你,如若听你的话,对淑妃多加防范,也不会害得你和卫锋受伤。”
“活着,也是一世独殇,也是远远观望着你,死了,倒也清净。”风洛扬的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眼前的虚空,“近来我总是在想,想着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像是生于深谷之中的幽兰,美得不似人间所有。只是,我那时总是提醒自己——你美貌的背后是污浊、是带给我的耻辱。我无福拥有你也是理所当然,只有宸哥是心无芥蒂地待你。”
“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乔嫣哽咽着。
“若有来生,我好生待你,我再和宸哥争夺你。”风洛扬面容安详,“这一世,我先走。”
乔嫣到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风洛扬看着卫锋,“带她去休息吧,不要动了胎气。”
“娘娘歇息一日,我已派人送信至宫中,若不出所料,皇上明日便会前来相迎。”卫锋扶乔嫣走进厢房才又道,“皇上因你心力交瘁,一夜白发,他若知你死里逃生,定会万般欢喜。”
“三爷的毒——”乔嫣低声问道。
“淑妃武功算不得上乘,却最善用毒,三爷身中之毒,我生平未见。”卫锋黯然道,“他既无悔意,娘娘也不要过于悲伤。”
又怎会不伤悲呢?
那夜,卫锋被淑妃身边的宫女刺穿肩头,风洛扬则在逃离时中了淑妃淬了剧毒的飞镖。
慌不择路,他们逃进了冷宫。片刻后,大火自外向内燃起,极难逃脱。
危难之时,是前皇帝风振轩为他们打开了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三个人劝风振轩随他们一起逃走,风振轩却颓然摇头,笑眯眯坐在布满灰尘的卧榻上,道:“我死了,若能换得你们兄弟偶尔想起,这一世便无憾。”
由帝王沦为阶下囚,风振轩并未怨天尤人,反倒心智愈发清明。乔嫣每每想起,无从评价。若是早有今时这份智慧,怎么会有今日这等凄惨景象。
前朝皇后和太